第235章 不後悔
屋子裏隻有她們兩人和蘭香、玲兩個丫頭,一下子變得極安靜。
任舒沒有話,隻安然得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自顧自得喝著。
顧秋棠張了張嘴,好半才開口道:“姑娘,我聽陳康你不在府裏。我···我進了鎮國公府,不能隨意出府了,對鋪子的經營也不能好好把控了,就想著你這邊是不是找別的掌櫃,我把賬本、客人、貨源等等都移交給你。”
“想好了?”
顧秋棠抬起頭,深深吸了口氣:“想好了。”
“當王七的妾室,被人叫顧姨娘也想好了?”
顧秋棠一頓,苦笑道:“想好了。姑娘生我的氣了吧?好好的良民不做,明明有機會當個正頭娘子,卻偏給缺妾室。姑娘金尊玉貴,想來是看不起我這樣的。”
“未來的路怎麽走是你的事。”
平淡的話語,卻讓顧秋棠突然有了傾訴的衝動。
“玲,你下去吧。姑娘,可否讓蘭香也下去?”
任舒點點頭,看著蘭香。
蘭香抿了抿嘴,福身行禮後跟著玲下去了。
“姑娘,實不相瞞。我當初當七公子的妾室就是一時衝動。我不甘心,為什麽她們可以一次又一次得將我踩在腳下。就因為她們出身世族,家裏有權有勢嗎?”
顧秋棠站在任舒麵前,開始寬衣解帶,任舒靜靜得看著並沒有阻止。
外衣脫了,裏衣褪到腰際,隻剩下肚兜,顧秋棠背對著任舒,撩開了長發,雪白的玉背上、手臂上是一道道結了痂的血痕。
這還沒完,顧秋棠將右耳邊的頭發撥開,一道如手指寬的鞭痕從耳朵尖一路蔓延到右肩上,她顫抖著,指著這道鞭痕硬聲道:“這道本來是要打在我的臉上,郎君突然趕到,將我拉到一邊,可惜還是沒躲過,鞭子打到了我的耳朵上。過去幾了,這隻耳朵到現在也聽得不清楚,旁人隻要話大聲些,就會哄哄作響。”
任舒支著頭,無動於衷得看著,顧秋棠見了,倒是有些尷尬,穿好了衣服,才繼續道:“姑娘,她無緣無故得衝到我家裏來,舉鞭就抽,我連問話的時間都沒櫻無緣無故被罵狐狸精、騷···下賤等等,因為她,顧宅外麵圍了許許多多的人,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卻跟著一起罵我,還用異樣的眼光看我,仿佛我幹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一般,我真得忍不下去了。自從王昫成親後,我從來沒和他見過麵,也沒過一句話,她憑什麽打我,她們憑什麽能這麽踐踏我!?我是狐狸精勾引她丈夫是吧,那我就勾引好了,我就把他做實了!”
“那時候,我腦袋一熱,就問郎君,願不願意讓我入府為妾。他再三問我是不是真的,我看著他欣喜、高心樣子,點了頭。姑娘,雖然當初是一時衝動,但我不後悔。郎君對我真心真意,舍不得我受一點苦。我曾經是恨過他,可自從他盡心盡力照顧我父親,又將我救下,我就已經不恨了。”
“不但不恨,後來我才明白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進了我心裏。姑娘,當初在順府大牢,我其實聽到了你們曾經過的話。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不可能嫁他為妻,他的家族、父兄都不會同意。而他也不可能拋棄家族、親人跟我私奔。這些我都知道。既然我注定成不了他的妻,那就做他的妾,也不失為一種辦法不是嗎?我後來仔細想過,妻子有更多的責任要承擔,鎮國公府的人對他的妻要求會很多,而一個妾室,不需要承擔什麽責任,他們也就寬容許多。也許我們倆這樣是老爺最好的安排。”
“姑娘,我不後悔做他的女人!”
顧秋棠目光堅定,像是在給任舒聽,也像是在給自己聽。
任舒放下杯子,抱著雙臂,靠在椅背上,平靜又冷漠得看著站在麵前的人。
“我知道了。顧秋棠,路是自己選的,也是自己走的,未來若是後悔了,記得,該放手時就放手。”
“姑娘···”
顧秋棠沒忍住,哭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可眼淚就跟不要錢似地往下掉。
“不是賬本什麽地移交給我嗎?去拿過來吧。”
顧秋棠聞言,擦了擦眼淚,出門去了。
蘭香這才走進來,站到了任舒的背後。
顧秋棠做了王昫的妾室後,竟改變了這麽多,那一身的貴氣根本掩蓋不了,頭上帶的、身上穿的,比以前精致了不知多少倍,就連氣質都變了些,整個人慵懶又富貴。這是蘭香看到的第二個變化比較大的人了。第一個自然是早已不認她為姐的古萱。
顧秋棠很快回來了,身後跟著十幾個丫頭,每個丫頭手上都抱著一撂本子。
“姑娘,這些是所有鋪子這幾年的賬本、客人還有貨源等等。我寫得可能還不夠細,若有什麽問題可以再找我。”
任舒拿起一本看了看,是本賬本,每一筆款項寫得清清楚楚。
她把賬本扔回去,道:“好。以後這些鋪子利潤的兩成會送到你手上。你派個心腹來收就是。”
“姑娘,這怎麽使得?這些鋪子都是靠你的銀子發展起來的,我若是還經營著,拿些還得過去,都不管事了,如何能拿銀子?這萬萬不可。”
顧秋棠忙推拒。
任舒沒多廢話:“我決定的事情不會改,就這樣吧。出來大半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吧。”
讓丫鬟們把那一撂撂本子搬到馬車上,任舒帶著蘭香才上了馬車,也沒跟王昫再碰頭,直接走了。
等王昫知道追出來,早沒了人影。
陳康本以為是要回任府呢,沒想到到了朱雀大街上,被告知直接去皇宮。
到了昭陽門前,看著將近堆了有人腿高的本子,任舒直接掏了如朕親臨的令牌,帶著蘭香、陳康進了宮。
這還是陳康第一次進宮呢,他仿佛喝醉了一般,趕的馬車和蝸牛爬沒什麽兩樣。
蘭香挑了簾子一角,往外看了看,走了這麽半,竟還在昭陽門附近,但見任舒不催,她也就安安穩穩得坐在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