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災後
也就任舒,依舊淡定得回道:“江水都在城裏肆虐了,你覺得還有多少糧食能留下?每人一個饃,一千個人就是一千個饃,一萬個人就是一萬個饃。春城人口可不隻有一萬人。這還隻是一頓的量。從颶風離開,到現在已經過去兩,若這裏是一三頓,春城知府要提供多少數量的饃?數量這麽龐大的饃從哪裏來?你想過嗎?還覺得你手裏一個饃少嗎?”
王昫搖頭,幹巴巴得吃起饃來。
武德帝聽完,心卻提起來了,若是這麽想,春城中的糧食能支撐多久?
“若春城糧食沒了,會怎麽樣?”
武德帝問道。
“若遲遲等不到朝廷運來的賑濟糧,或許你們會看到人間煉獄是什麽樣子。”
人間煉獄!聽著就如此駭人!
“朝廷大約什麽時候會送賑濟糧過來?颶風過境已經兩多了,現在他們總知道消息了吧?”
武德帝道。
“越洲到京都八百裏加急也要跑半個多月。臨洲離京都最近,八百裏加急也要七八。三洲在災過後的第二就會發折送到朝廷。就算臨洲將吳越兩洲情況一同上報了,但臨洲知洲自己都不清楚吳越兩洲的災情,隻能附帶提一句。朝廷會等兩洲奏報到了才會賑災銀和糧的數字。沒有到之前,最多讓秀洲等臨近的洲調糧過來。”
“秀洲調糧會運些到春城嗎?”
“會,但數量有限。吳洲知洲統管全境,必然是看各城情況分配,分配多少全在他一人。”
武德帝沒再問,作為一個皇帝,他現在才模糊得感覺到了身上的責任和義務,也模糊得知道了一名臣子要做的事情。
“任姐,春城的糧食能撐到賑濟糧來嗎?”
“不知道。”
入夜後,南城這塊依舊有逃難的人不斷過來。
隨著逃難饒不斷加入,各種消息紛至遝來。
任舒從中整理後,便明白了。
颶風是從越洲荇陽一帶登陸,一路橫掃越洲,到了靠近秀洲的鵬城後轉道吳洲離開了大啟。
越洲幾乎全境淪陷,也就西南方向的兩個城池幸免於難,但也下了近乎一夜的暴雨,城裏水患嚴重。
吳洲比越洲稍稍好些,颶風轉道後風力降了許多,破壞力沒有在越洲這麽大,但也有一半的城池陷落。
而春城在陷落的城池中,情況算得上是最好的。蓋因地勢高,又遠離海岸。
這才讓像任任舒等從越洲過來的人有個停留的地方。
秀洲和臨洲也多少受了影響,秀洲山多,比起臨洲來,影響有限。
臨洲靠近吳洲又臨海的幾個城邦都不同程度遭到了破壞。畢竟颶風是從臨洲和吳洲的交界地帶離開的。
這一場颶風過境,四洲加起來最少有百萬人受難,死傷不計其數。
就他們所見,水裏飄著的屍首就不知凡幾,一路過來春城的路上餓死的、累死的孩子、女人、甚至青壯不知多少。
人尚且如此,財產就更不用了,房屋倒塌,金銀失落,食物幾乎全部沉入水底。
春城還能提供這麽多饃給他們吃,實話,簡直是奇跡,不知道這糧食是從哪裏來的。
半夜水全退了,他們再不用坐在水裏,但也沒好到哪去。
就算現在是八月,晚上沒有那麽冷,可對於這些逃難者來,身上濕答答的衣服,在微涼的夜風中吹著,還是冷颼颼的,沒有被子,沒有衣服,隻能抱緊自己蜷縮著,榨取身上最後的一點餘溫。
早上,眾人是被餓醒或者凍醒的。
醒來後,他們如嗷嗷待哺的嬰兒,期盼著官差們的到來,可一直到了正午也沒看到一個人過來。
“他們這是不管我們了嗎?”
有人叫囂起來,任舒幾人看去,是個壯漢,但此時形容狼狽。
有人附和:“肯定是不管我們了,要不然進城的時候為什麽要把我們這些去獨拉到這裏來?憑什麽要分出春城人和非春城人!”
城牆上前麵到達的人看不下去,嚷道:“你們別叫了,他們一就來一趟,就發一個饃。早上和中午本來就沒有!你們受著吧。春城人也是一樣!”
兩人聞言,臉色漲紅,最後罵罵咧咧得坐回原位去了。
“一原來隻有一個饃,這…”
王昫想到任舒之前所,臉色更不好看了。
劉秀秀懷裏的孩子虛弱得咳嗽了聲,極輕極低得道:“娘,我餓…”
劉秀秀哭著,抱緊了孩子:“狗子乖,我們很快就會有吃的了,再等等啊。”
下午,官差們比前一出現得早,眾人都激動得看著,沒見他們手裏有東西,不由疑惑,這還不是來送飯的?
官差們空出一塊地來,擺了張長條案,又放了幾把嘰子,讓一旁跟著幾名老者坐下,這才走出一個人,大著嗓門道:“各位,你們一個個排隊,過來看診。若沒有發熱咳嗽的跡象,大夫沒關係了,我們會把你們轉移到西城。”
西城就是逃難的春城人待的地方。
眾人聞言,一片嘩然。
“官爺,發熱咳嗽的還要待在這嗎?”
有人不解問道。
“是。”
沒有這些跡象的人立刻排好了隊,一個個上前給大夫看。
大夫看完覺得沒問題,就排到左邊。
劉秀秀緊張得抱著孩子,不知所措。
古萱幾人也是擔憂得看著王昫。
他們都還好,可王昫雖然吃了任舒給的藥,但依舊在咳嗽,體溫也比平時高。
“沒事,我現在的日子都是撿來的,你們別擔心。”
幾人沉默,同行一路,早已有了極深的牽絆,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可現實總究是現實,劉秀秀的孩子和王昫到底沒能離開。
劉秀秀抱著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苦求無果後又求著留下來好照顧孩子。
大夫們這些見多了慘劇,本已冷硬了許多的心此時還是癱軟成泥,老大夫勸解了劉秀秀,一番,將利弊都了,她依然堅持。
官差們、大夫們也隻能隨她去了。
古萱哭著也要留下陪著王昫,被任舒一手刀劈暈了,讓武德帝背著,毫不留戀得站到了左邊。
王昫笑了笑,和劉秀秀一起站到了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