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暗貨
張師傅是個幹瘦的男人,長期喝茶不發胖的原因是其一,在林佩蘭看來,更多的是因為長期在爐灶前烤著,身上的肉留不住。
燒火的工人還沒有來,這會兒灶裏的火是他在看,隻見他邊檢查爐灶,邊說了這次的任務。
“這麽多啊!不是說一百多斤嗎?”
林佩蘭也大吃一驚,這麽大的量,廠裏還是第一次。
“臨時加單。發到京都那邊去,好的話以後估計還有。這下是我們拿出看家本領的時候到了,你們可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張師傅半闔著眼睛道。
“這是自然。”春華接著道,“師傅,那是不是咱們這一批茶葉出來,得有好幾十塊工資了?!”
上等花茶工藝費事,所以價格也不小,一斤就能賣到好幾十塊錢,遇上慷慨的人,上百塊錢一斤也會買,所以工人的工錢自然也不低。
“那是自然。”
有了張師傅肯定的話,這下不僅春華開心,就連林佩蘭也喜顏於色。
說話間生茶就送來了,那是經過再經手的生茶,隻挑一芯一葉,每一個葉片都是這樣的,成泡出來後,那茶葉的嫩芽仿佛在水裏重生一樣,慢慢地豎立在水裏,慢慢地舒展成它原來的模樣。
試了鐵鍋的溫度後,林佩蘭第一鍋保守一些加的量少了不少,畢竟好久沒有上手這些頂級茶了,就連張師傅也比平常的分量小了些試手。
等到第一鍋出來後,軍心大定,張師傅又恢複了平常的大小聲,自己炒茶,也不忘觀察林佩蘭和春華的動靜,動不動就是開口罵。
那罵可是真的罵,一點都不留情,一開始春華跟著學手藝的時候被罵哭過好幾次,林佩蘭悟性好,倒是免了不少的責罵。
大家奮力翻炒這自己麵前鍋裏的茶葉,不時可以聽到汗水滴在灶沿,發出滋滋的聲音。
這一忙就沒法停下來,要不是要耗費大量水分得及時補充水分,恐怕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上廁所更是奢侈了。
一直到午夜,送來的三包生茶,炒了一包多一些,堪堪也就六十斤的生茶,這才能歇一口氣。
林佩蘭抓緊時間去了一趟衛生間,回來發現廠裏的夜宵已經送來了,今天居然還是奢侈的魷魚海鮮麵,看著手藝不錯,不像大鍋做出來的東西,倒像似開小灶的時候。
“快了吃了繼續幹活。這可是廠裏同意開的小灶做的,隻有我們三個的份。”
果然不是大鍋做的夜宵,張師傅很快就給林佩蘭她們解了惑。
“好。”
“我一直以為廠裏食堂都是那個手藝,沒想到這小灶味道迥然不同啊!”
夜宵就在車間的一角的桌上,林佩蘭才過去,春華就笑著道。
“有得吃就行,出了這個車間,可別多話。遇見誰,也要咬住,說和大家的一樣。”
張師傅的話成功打消了林佩蘭想去外麵吃夜宵,順便透透氣,吹吹夜風的心思。
這夜宵好吃,恐怕這裏麵還有什麽貓膩在呢!
“知道了師傅,打死也不能說。”
“這就對了。”張師傅囫圇把碗裏剩下的麵條倒進嘴裏,放下海碗後,才又鄭重其事的道,“傍晚廠長來找了我,說是誰來問這次的出茶量,你們都咬死了一百五十斤,什麽三百斤,那是子虛烏有的事。”
林佩蘭和春華都愣住了,不知道為什麽這樣隱秘的事,張師傅為什麽要和他們說。
“你們也算是我的得意門生,有了這窨茶手藝,那都是被看重的人。這些事就不瞞著你們了,這批貨出去,每個人一百塊工錢。四十塊明麵的,六十塊誰也不能知道。你們牢記。”
張師傅語重心長,麵上並沒有多少喜色,連帶那一百塊工錢,也沒有給大家帶來欣喜。
這次回來,廠裏人事變動了,有些事情似乎和以前也不一樣。
那邊春華還在小聲的問張師傅話,林佩蘭隻聽著沒有說話,喝了那麽多茶水,又烤了許久的火,沒有什麽胃口,但為了能堅持住,她還是勉強自己多吃點。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廠裏這強迫性塞到手的錢,拿著燙手的很。
下半夜正是睡意正濃的時候,春華因為打盹被張師傅罵了兩回,就連林佩蘭那般克製的人,手腕也幾次被鍋沿燙到,於是再也不敢散漫了。
可以說是火燒火燎的一夜,那三袋茶葉的第一道工序總算完成,接下來窨花茶還有六道工序,那是至關重要的步驟。
廠裏有準備臨時宿舍,林佩蘭不能回家,但可以在宿舍裏睡上三個小時,再來繼續。
一整夜都在揉茶,現在停下來後,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一百二十斤的生茶,製成成品也就二十多斤。
經過林玉香她們車間,發現她們還沒有下工,老遠就聽見裏麵的主管在高聲說話。
這幾年開山種茶的人多了一些,生茶不僅限於集體茶場的那些,茶樹屬於多收益的作物,除了第一年沒有收獲,第二年就能采到一些。
算起來現在已經是大力支持農民耕作的第五個年頭,也是開荒種茶的第二年,難怪現在相比於去年大半夜就能收工的活,現在到第二天早上還在繼續。
林玉香眼明手快,看見林佩蘭的身影,第一時間就把人喊進來了。
“佩蘭姐!你收工了啊!”
“可以休息三個小時再繼續。”
“那你趕緊去休息,我這裏差不多要到八點才能結束。”
“行!你注意點,回家的時候來和我說一聲。”
“行!”
林佩蘭是不得不休息,按照昨天張師傅透露的信息,她們今天可不是隻把茉莉花和茶葉窨著,那一百五十斤的空缺,大概是要等普通車間的人回去,她們白天再繼續。
去食堂領了一個饅頭和一碗稀粥和鹹菜,裝進飯盒裏,帶回宿舍去吃。
手太酸了,林佩蘭想要洗澡,連水都拎不動,最後隻能就著自來水的龍頭洗了連和手腳,這才拎著一點回宿舍擦身子去。
一夜捂出來的汗水,一點都不比下幹活少。
宿舍是一間大空房,以前估計是當倉庫用的,現在大家分產到戶,都忙自己的農活去了,廠裏效益不好就空了下來,便擺了一張上下層的鐵架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