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當一回廚師
王明朗有些緊張，他並沒有正經醫學傳承，早年從在醫館當學徒開始，卻時運不濟沒得到老大夫完整傳授，磕磕絆絆又換了許多醫館，倒也勉強出師，可水平終究有些不行，雜而不精；
後來因為參加中醫交流會，大半個月的時間，厚著臉皮跟當時已經小有名氣的趙清秋學習，在趙老幫助下得以融匯早年所學，才算小有所成；
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王明朗也成為了水平不差的醫師，也曾有過點小名氣，可終究是時運不濟，大環境又不合適的情況下，他的醫館其實撐得艱難。
而現在，竟然再次遇到了趙清秋的高徒，這讓王明朗有些激動的，當年就是因為趙老才讓他得意成為合格的中醫，如今再次遇到林樹，他不求有什麽收獲，也頗像是老天爺對他的一種鼓勵，鼓勵他堅持！
另外，雖然沒接觸多少呢，可王明朗卻很清楚，這個林師弟絕對不簡單，水平恐怕比當年的趙老還要高，剛才那種精準診斷便是最好的證明。
既如此，他更要好好表現了，就當林樹是在替趙老檢驗他水平好了，這也是對當年的指點之恩的回饋。
略作沉吟之後，在眾人注視下，王明朗才緩緩道：“如今是白虎湯證蘊積，依正常而言，可用石膏煮水服下，畢竟體虛，如此較為穩妥。”
“師兄跟我想的一樣，這法子應當可行！”林樹可沒端架子，笑著點頭肯定。
旁邊胖三兒聞言，忙不迭的道：“石膏還能煮水，不會有毒？你們不會是想害人吧我說！”
王明朗頓時皺起眉來，林樹瞥過去笑道：“這種石膏可不是弄房子用的石膏，而是一種礦石，當然了，本質上其實差不太多，中醫就是這個法子了，你要是不信，可以不治。”
“怎麽說話呢你！”胖三兒頓時瞪眼，雖然也感覺林樹表現有點生氣，但一個土裏土氣的小子，還不至於讓他這地頭蛇太看眼裏，語氣很衝。
“就這麽說的，”林樹咧嘴笑道：“你請我出診，難道我連用什麽藥都不能做主，那你請我做什麽？這是治病又不是買菜，還當你想要什麽就買什麽了？”
“嘿小子，你還挺硬氣啊！”胖三兒頓時氣樂了，門口他幾個手下也一副橫眉豎眼想動手的架勢。
王明朗見狀慌忙道：“饅來饅來，你們不熟悉石膏這味藥不打緊，我們再琢磨琢磨，或許可以換別法子。”
“為什麽要換？”林樹聞言直接反駁道：“王師兄，石膏現在是最合適的選擇，換作其他藥材，對老太太的狀況而言，功效甚微的，這可不是個好事。”
“可這家屬不接受……”王明朗怔了怔，苦笑道：“有時候就是會遇到這種情況的，也是無奈之舉。”
林樹皺皺眉，認真道：“師兄，咱們是醫生又不是廚師，目的是治病救人不是為了弄好吃的，該堅持的得堅持該強硬的得強硬，患者如果接受不了人中白五靈脂之類，難道咱們就不治了嗎？”
“人中白和五靈脂是什麽？”旁邊一直看熱鬧的洛川聞言有些好奇，穩不住湊過來問道。
“尿液沉澱物和複齒鼯鼠的幹燥糞便。”林樹樂嗬嗬的解釋道：“還有更重口味的呢，有沒有興趣嚐嚐？”
洛川臉色有些漲紫，看樣子快吐出來似的，滿臉一言難盡的表情，旁邊胖三兒娘倆也是滿臉古怪。
“一句話，治還是不治？”林樹完全不像王明朗那麽好說話，十分強硬道：“這些藥材流傳千年，可不是你們心裏膈應能否定的，肯配合保證能痊愈，可要是不接受，那就繼續去醫院折騰吧！”
說罷他也不著急，坐下耐心等待著，胖三兒娘倆繼續沉浸在糾結中，王明朗卻瞧著林樹心下泛起波瀾來，他也有點被林樹的強硬給驚到了，可真該如此嗎？
或許，之前的時候如果自己也堅持的話，就不會出現那所謂的誤診事故了吧？他觀念有些被林樹刷新了，以往一直覺得以有限的醫術配合患者進行最能被接受的治療，現在看來或許真的是錯了。
林樹其實瞧出來，這個王師兄或許性格緣故也可能跟經曆有關，有點圓滑了，圓滑不是壞事，但在診治過程中依舊如此，那就不對了，趙老還曾批評過趙元川，說他過於圓滑不適合接診，便是這個原因了。
畢竟才剛認識，他不可能直接去批評王明朗，而且人家到底那麽大歲數了，論起來也是師兄，他隻能以身示範，至於能否帶來改變，那不是他能掌控的。
糾結一番之後，那老太太終究是忍不住問道：“小大夫，那石膏，真能治我的病？”
“正常而言，大夫能告訴你的，最多是保證有作用，但我可以明確說，隻要遵照我的方法，我可以保你痊愈！”林樹聲音不大，可旁邊幾人卻都有些被他強大的自信給震到。
王明朗心下驚奇不已，這個小師弟可真夠狂的啊，不過狂的卻很讓人信服的感覺，似乎他真的有十足把握？
隻是，趙老爺子似乎不是這種風格啊，竟然帶出這個這麽年輕又這麽自信的徒弟來，不知治療水平是否和診斷一樣高。
“治就治！”這時胖三兒也跟他老娘商量過，賭氣似的道：“小子你自己說的保證痊愈，萬一有什麽不對，今天你就留在走馬街吧！”
林樹咧咧嘴，淡淡道：“放心，我今天即便是走，也讓你親自送出去這條街去！王師兄，箱裏可帶著石膏了？”
“有道是有……”王明朗其實對於醫館都有些心灰意冷了，這會自然也不願意再招惹麻煩，林樹說那麽篤定，他不免有些疑慮，猶豫道：“隻是就算煮了水，患者怕也無法服用啊！”
“對啊！我娘根本聞不得任何藥味，聞到就吐，你怎麽治？”胖三兒越看越覺得林樹狂妄，很是不爽的道：“聽說你們中醫還有啥玩意針灸推拿，也能治病不成？”
“當然是有，可就你這種態度的，我懶得給用！”林樹很不客氣的懟了句，他說的是實話，正常情況老太太的情況在他手裏，也不過是耗點陽明生氣紮兩針的事，但今天他一點也不想浪費，也不值當的，畢竟常規***就作用很好。
“哎喲你這家夥……”胖三兒都被氣笑了，他好歹也是這走馬街的大哥人物，竟然被個鄉下小子給各種擠兌，要不是還得看病，他早就招呼人打過去了
“廢話少說，去賣些梨來！”他橫林樹更橫，直接命令道：“挑大個的，快點的，別浪費時間。”
胖三兒咬牙切齒，可又無可奈何，隻能擺擺手讓人去街上水果店買了梨，等梨子買回來，林樹才道：“王師兄，我準備讓老人用梨切片，蘸石膏粉食用，如何？”
王明朗略微沉吟，忍不住露出讚歎表情來，拍手道：“妙啊！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林師弟這一手巧妙用藥，實在妙不可言，服了！”
林樹咧嘴笑，到底是得到過趙老指點的，接受度就是高，他隨即道：“如此一來可去燒熱，但是老太太怕是許久沒有排便了吧？”
“哎喲！”那老太太聞言頓時驚呼起來：“這可真是遇到神醫了哎，不怕小大夫笑話，我這都快半個月沒解大手了，憋壞了個人啊！”
這話一出連帶胖三兒和王明朗洛川等人，都紛紛被驚呆了下，萬萬沒想到林樹連這都能推斷出來，對沒見識過林樹本事的他們而言，著實有些太神奇了。
“大便堆積，這是下焦積熱過甚啊！”王明朗略微思索，有些佩服，又認真請教道：“林師弟是如何判斷程度的？”
“氣色不通的作輔證罷了，下焦積熱是對的，其實具體多久並不是那麽重要。”林樹笑笑說著，很是輕描淡寫。
王明朗卻真的服氣了，說是不重要，可這些具體判斷才見功夫啊，這位林師弟的醫術，恐怕比他剛才認為的還要高，或許真的能追平當年的趙老了。
“石膏粉去熱自然是沒問題的，依然是無法煮藥的情況下，這通便如何應對？”林樹沒有再次點明用法，而是問向王明朗。
王明朗撚著胡須，來回踱步之後道：“芒硝為主即可，混入石膏粉中，就鮮梨服用，林師弟覺得怎麽樣？”
“可用，但很恰當嗎？”林樹沒著急反駁，而是再次反問。
聞言王明朗微怔，緩緩搖頭道：“並不是太恰當，芒硝苦鹹，混合之後反而容易口感異樣，使梨也難以入口，這可如何是好……”
“那就當回廚師好了！”林樹笑著說道：“就給老太太備兩道菜，一道甜品鮮梨蘸石膏粉，一道涼菜涼拌胡蘿卜絲，服用之後，半小時內痊愈。”
“嘶！”王明朗一激動揪斷了根胡須，頓時呲牙咧嘴，不知道是疼的還是被驚的，他看向林樹的眼神都帶著光了，有種見證到什麽叫出神入化的感覺。
胖三兒還在發愣，老太太卻最先緩過神來，提起拐棍頓地讓去準備，王明朗心悅誠服的衝林樹拱拱手，跟著去後廚準備，片刻後兩盤小菜端上來。
“那個，我說，這真的能成？”胖三兒這會也有點被唬住了，一愣一愣的，起碼沒剛才那麽硬氣了。
“吃了便知！”林樹故作高深莫測的笑，端坐在椅子上敲敲茶幾道：“我們這出診看病，連杯茶水都混不到的嗎？王師兄，待會診費可朝高了收。”
新鮮大鴨梨還有點了香油的涼拌胡蘿卜，老太太已經食指大動開吃了，胖三兒正緊張看著呢，聽到林樹的話有些鬱悶，不過還是親自跑過來上茶。
王明朗都快哭了，如今這年頭中醫不好混啊，即便在大城市裏，更多時候中醫大夫都不是太被重視，他還從沒經曆過這麽硬氣的出診呢，被扣帽子嘲諷倒是常有，如今能被嚇走馬街的大哥頭親自端茶，他自然心下難免有些激動的。
兩人連帶洛川都慢條斯理的喝著茶等待，那邊老太太卻迅速吃完之後打個飽嗝，竟然真沒有犯惡心。
不過這隻是個開始，閑聊了十幾分鍾之後，老太太突然麵色微變，跟著招呼著胖三兒要去廁所，胖三兒嚇的不行慌忙扶著過去，還使眼色讓手下人盯住林樹他們，似乎怕他們跑了似的。
王明朗不免有些忐忑，但見林樹風輕雲淡的，便也不自覺的踏實些，昂起頭來，另一邊的洛川則滿是好奇，他很期待，待會結果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