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變了
暮色漸沉,箔歌拿著剛做好的馬蹄糕來了軒寧殿,這區區糕點自然是謝不了幕遠寧的救命之恩,可他總算向自己提了要求,讓她可以為他也做點什麽心頭好受些。
箔歌未在門口看見憶風,大門未閉她抬腳而進,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帷幔後傳來,“三弟好生休養,怪為本王沒有照顧好三弟害你受如此風寒,實在難安。”
太子殿下?這倒是箔歌第一次在濟寧宮見到他,隻從聲音上便可聽出這話中的自責不安和滿滿歉意,太子殿下還真是體恤他人待這幾位臣弟極好。
在江夜便聽聞兄長說起這玉衡太子是幕遠寧向玉衡帝推崇的,但卻一直有名無權,那玉衡至今都還在幕遠寧手上,本想著他倆的關係應該不應當這麽融洽和諧的,看來還是自己小人之心度了人家太子的君子之腹。
箔歌站在原地不敢聲張打擾,但她在帷幔上倒出的身型被幕遠寧一眼認出,與太子說話間他的眼神忍不住往幔帳上瞥去。
“那你好好休息,本王改日再來看你。”語畢幕遠荀從幔帳內走出,看見曲箔他的眼角輕微一挑,似乎表示詫異。
迎麵碰上,箔歌隻得放下手中的食盒拱手行禮,幕遠荀沒有與他多有言語出了軒寧殿,箔歌整理視線時突然對上了一雙黑色的眼眸,原來幕遠荀的背後還跟著一位身著玄衣戴著黑色麵具的侍衛,兩人視線剛一觸碰便立即收回。
明明是女的為何男子打扮還遮住臉?可人已走遠,顧不得再想,收起視線拿起地上的食盒進入幔帳內。
“為何不見憶風?”
“去遠濟那取藥了。”
“還疼嗎?”
“不疼了。”
殿內無人,兩人輕言細語一問一答著,頓時箔歌覺得這氣氛有些尷尬,竟像極了那話本裏的男女所謂的曖昧。
忽然箔歌微微吸了一口氣另起了話來:“那太子殿下的隨從為何明明是個女子,卻如此打扮?”她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幕遠寧看著她嘴角勾起:“無心這般打扮都能看出是個女子?”
“哦,不巧剛剛對視看到那雙眼睛,明明生的極美,卻成日這般打扮,哪個女子不想將自己打扮的燦若春華呢。”
幕遠寧眸光一顫,箔歌倒是沒有意識到她說的話也在說著自己。
“無心,名字也是取的這般冰冷。”箔歌還在自顧自的說著,沒有看到幕遠寧已經將馬蹄糕送到了口中。
“好吃,比上次做的還好吃。”嘴角掛著春風般的笑意。
“本來給憶風也帶了,但卻不在,不過還好他在濟王那邊,我讓芍藥也給濟王送了些去,也算是付給他的診金。”
此話一出幕遠寧拿著馬蹄糕的手頓時停在了空中,臉上的不悅瞬間收斂,“濟王殿下不缺你的這點診金。”
箔歌沒有聽出他話中之意,甚至還認可的點頭說道:“也是,改日我請他到煙雨樓聽曲兒好了,他說那的頭牌的曲兒唱的可好聽了,倒是想求證求證。”
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教訓箔歌應當是沒有吃夠,當幕遠寧聽到煙雨樓三個字時眼中瞬間生出寒意,“那種地方不適合女子家去。”
回到了皇宮又做回了曲箔,她倒是忘記了連忙正色,“哦,好”
“你若是實在想去,我陪你去便可,不勞煩四弟。”
箔歌以為自己聽錯,溫潤雅致的寧王殿下竟然說要陪自己去那種地方?這次從玉龍山回來的幕遠寧箔歌倒覺得他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連連搖手擺頭,“不用了不用了,那種地方也不適合寧王殿下去。”
“你想去便合適。”
箔歌此刻心中發誓,這幕遠寧若再這般同她說話,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誤會,“幕遠寧,你知不知道你這般同女子說話很容易引起誤會?”
幕遠寧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你是以曲箔是身份還是曲箔歌的身份在聽呢?”他承認自己是故意的,可每當聽到她說起幕遠濟自己便無法像平時那般克製情緒。
果然變了,箔歌不敢再接話了,生怕他再說出什麽讓自己心跳加快的話來。
“走吧。”說完幕遠寧便自然的拉起她的衣袖往外走去。
箔歌生怕讓院中的下人們看見,佛開了他的手,“去哪?”
“煙雨樓聽曲兒。”
留下一句話便先自己一步走了出去,這說風就雨的怎麽像幕遠濟上身。但能出宮解悶總是好的,不敢像芍藥聲張,要是她知道又得像和尚念經般嘮叨著自己。
“不走了嗎?”
“來了來了。”箔歌追上幕遠寧繼而又擔憂的說道:“你的身子···”還未問出幕遠寧便攔住了他的話頭。
“剛剛那馬蹄糕勝過四弟的藥丸。”
果然變了,端正的寧王竟也會如此‘油嘴滑舌’。
“聽曲兒而已,又不是去上戰場,放心吧,無礙。”
終歸還是恢複了正常,箔歌心中叱笑。
得借幕遠寧的福,終於可得出宮一趟,夜晚,這繁華熱鬧的尚京燈火通明,依舊川流不息,馬車平穩的行駛在寬闊的道路上,暢通無阻。
“我們江夜城的夜間也是這般熱鬧。”
“江夜的美景早有耳聞,希望有幸可以得見一瞥。”幕遠寧神情悠然的看著趴在車窗的箔歌,這江夜最美的風景不就正在他的眼前嗎?
···
逸晨殿內,憶風瞧見那漆黑的內殿便知道今夜濟王便是又偷偷溜出宮去了,殿下得知定是要鬱悶一番,如今殿下身子還未痊愈濟王可千萬別再胡鬧惹事惹殿下不悅。
“憶將君,您來啦,寧王殿下的藥我們家殿下已經備好,請隨我來取。”雖然人不在但好在還記得他這兄長的命,倒也不算平時殿下白疼他。隨宮人取了藥憶風便匆匆往回趕,到沒注意轉角的來人。
“哎喲,是哪個撞··”芍藥撫著額頭抱怨著。
憶風一生冷咳,芍藥這才看清相撞之人是憶風,連忙道歉,“哦,原來是憶將君,對不起。”
相互招呼後邊背道而馳,憶風這才發現她去的方向是幕遠濟的寢殿,善意提醒道:“濟王不在。”
芍藥楞了一下,看著手中的食盒低聲哦了一聲,繼而說道:“那便是他自己沒有口服啦。”
“你這是拿的什麽?”
“我家公子做的糕點。”芍藥絲毫不掩飾的說道。
憶風卻頓時明白,今日殿下不就是要的這個東西嗎,與他回去時還一直念叨怎麽還沒見做好送來,臉上的喜色是想藏也藏不住。
可沒想到竟然連帶濟王殿下也是有份,殿下得知怕又是心頭一堵,“不是說這糕點涼了就不好吃了嗎,濟王不在豈不浪費?”
有些道理,芍藥已經吃過了,可這手中的一盒她自然是吃不下了,“憶將君可吃過晚飯?”
憶風不解她何意,自己著急來替殿下取藥確實還不曾吃飯。還未來得及回答芍藥便將食盒塞到他的手中,“不能浪費。”
提著食盒兩人出了逸晨殿,月亮害羞的露出半張臉來,一高一矮兩人並排同行著,憶風不善言辭,芍藥想找些什麽話來說可又怕招憶風厭煩,憋了這麽久她實在不能忍受這尷尬寧靜的氣憤。
“憶風,你跟著你們家殿下多久了。”
“記不清了。”
“···”
“我聽殿下同我們公子說過,你不是玉衡人,你的家鄉和你的家人在哪?”
“記不清了”
“···”
算了,原來憶風不是不愛說話,而是問什麽他都記不清的人又能和別人說出什麽花來。
“我的命是殿下給的。”半晌憶風隻道出這麽幾個字來。
“嗯,看出來了,能這般忠心對寧王,寧王又待你親兄弟般,自然信你們是有過命的交情。”
“你和曲箔呢?”
芍藥沒有想到自己的話能勾起他多大的情緒來,可這一反問讓她措不及防,細想片刻她眼中含笑說道:“這世上能用命去守護一個人,看著她幸福不也是一種幸福嗎?”
經她一話憶風醒悟過來,是啊,看來從今往後他守護的人又多了一個。
豪華寬大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車上下來兩位公子,一個模樣嬌小俊俏,一個風度翩翩似謫仙。
門口攬客的姑娘們見著個個眼睛都在放著光,濟王殿下的妖治俊美他們有幸得見過,可難得在玉衡再得見這翻標誌模樣的公子,今日他們可是撞上了什麽好運,竟然得見兩位,看著方向還朝著他們煙雨樓而來。
生意來啦,還未待箔歌看清招牌她的鼻內便竄進各種胭脂水粉味,五花八門嗆的她頭暈。
“公子,這邊請,今日是聽琴還是聽曲還是···”女子們個個笑得花枝亂顫,箔歌自然知道這煙雨樓是什麽地方,也做好了淡定而來淡定而去的準備,可架不住這一堆女子的哄搶。
“今日是來聽你們頭牌的曲兒。”正當箔歌頭昏腦脹時身前突然被人擋了個嚴實,彷佛一道閘悶,替她擋住了姑娘們熱情的洪流。如蘭似麝的氣息也擋住了那‘烏煙瘴氣’的香味。
姑娘們被男子語間散發的冰冷所震懾,看上以為是個溫柔的公子,可沒想到這一開口是讓人望而生畏,“你的手還不從她身上拿開嗎?”
一女子後知後覺,慌亂的抽回自己放在箔歌身上的手,麵色惶然不敢看他。
幕遠寧扯起身後箔歌的衣袖緩緩朝裏走去,留下驚魂未定的姑娘們原地發愣,這位爺看上去可不太好招架,隻希望這蓮兒莫要得罪他才好。
“幕遠寧,都是姑娘家的你何必這麽凶?憐香惜玉懂不懂啊。”箔歌小聲的在他旁邊嘀咕著,頭頂掃過兩旁的珠簾撞的叮當作響。
“如果是你江夜公主我可能懂一點。”
箔歌看不清幕遠寧眼底的情緒,隻見他長臂一揮替她擋住了那些琉璃珠簾直到過道盡頭。
箔歌又默,幕遠寧,你真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