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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黑暗

  三人皆匆忙跑出屋子,卻發現竟是下山稍晚耽擱了時辰的幕遠濟,隻見他提著幾隻錦雞晃晃悠悠牽馬而來,今年他可是比去年多獵得一隻錦雞,笑逐顏開,想著最漂亮的一隻定要送給那曲小皇子。


  “二狗子,看本王給你獵得個什麽···”話未說完便發現三人六目的站在馬廄旁盯著他看,神情嚴肅都不言語。


  “怎,怎麽本王的下人竟讓三位大神在此特意護法?”


  沒有人有心情和他說笑,幕遠寧朝著覓香繼續說道:“去吧,前往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覓香收斂起情緒準備朝宴會處前去,剛出馬廄就聽到一陣急蹄。


  “籲~”


  楊子靖慌張的下了馬朝馬廄跑來,手中的兔子乖巧的在他懷中待著,他箭步跑了進來,想著許是曲箔已經先是回來了,跑的太快一時沒有注意到身旁的來人。


  “楊子靖?你怎麽才回來,你知不道自本公主擔心壞了,哎···你。”


  “拿著。”


  覓香一臉茫然的接過他手中的一團白毛,竟是隻兔子,又為待她開口便又箭步而去,這才發現他是隻身一人,身後不見曲箔的影子。


  覓香顧不得再折回,忍住不安抱著兔子去了宴會之上。


  楊子靖急需去曲箔屋內確認他有沒有回來,因也顧不上和五公主多言語兩句,以至於和幕遠寧撞了個滿懷才回了心神。


  “楊子靖,你回來了,曲箔呢?”憶風也發現了不對勁向他詢問。


  “曲箔他可有回來?”楊子靖急切的問道,可看到幕遠寧緊鎖的眉頭他心裏暗道不妙。


  幕遠濟被他們慌張的神色弄得雲裏霧裏,究竟誰沒有回來?本想先去見箔歌可院子和馬廄裏都沒人,瞬間放下手裏的東西衝楊子靖他們跑過去,預感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這可怎麽辦,曲箔今日同我上山,我因一時追捕獵物分神與他走散,本以為她是先自行回來,可···”楊子靖著急的話還沒有說完便隻聽一陣急蹄。


  幕遠寧已躍上他騎坐回來的馬揚長而去。


  “王爺。”憶風在身後喊他立刻牽馬追去,楊子靖還在喘著粗氣之時又是聽見一陣急蹄。


  “此事不可讓任何人知道。”幕遠濟丟下這句話也朝著上山的路驅馬而去,留楊子靖一人原地內疚和懊悔,要是曲箔有個三長兩短他該如何交代?

  三人三騎快速揮鞭向玉龍山上飛奔而去。


  “你來做什麽?”幕遠寧見跟上的幕遠濟皺眉問道。


  “本王下人走失,我得尋回。”


  幕遠寧沒工夫多想,倒是想著多一個人搜找起來也是有利,可三人入山之後才發現事情有些棘手,這玉龍山即使在白天想要尋人也得費些功夫,何況現在是在夜間,無疑是難上加難。


  幕遠寧倒沒有猶豫,快速下馬,拿起憶風遞過來的火把說道: “玉龍山一半是山林一半山穀,你們前去山林那邊,我去山穀,若我沒有出來不要進穀冒險來尋,若有危險我響箭為號。” 突然想起什麽又頓了頓,“你們若有發現立即響箭通知我。”說完幕遠寧便隻身走入山穀,那最危險和最崎嶇的地方,他不能讓憶風和幕遠濟一起涉險。


  憶風從未見他這樣,即使沙場對陣他也是從容不怕不驚不懼的,可如今他在幕遠寧的臉色看到了恐懼,來自心底的害怕。


  箔歌已經不知道自己距離剛剛那個原地又走了多久,隻覺得自己已經離開灌木叢和樹林很久了,此時她正坐在四周空曠的峭石堆上,位於高處讓她可以看清未知的危險覺得安心一些。


  她的肚子也已經不知道叫了多少遍了,好在剛剛的狼叫後她並未再聽到什麽異動,山穀太過安靜,安靜的像這世上隻剩了她一人。


  高處不勝寒,風吹過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在這麽等下去她恐怕還沒有被狼吃掉就會被凍死在這裏了,借著月光望去,四下也無任何可以暫時避身的地方,隻得雙手抱壁給自己帶來一些溫暖。


  她知道楊子靖不會這樣丟下自己的,她現在隻需要冷靜的等他帶人來尋自己,可等待的時間越發漫長起來,夜色的寒涼讓箔歌越來越忍受不住。


  她晃晃悠悠的從峭石上站起,決定要為自己尋得一線生機,因為她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便是今夜無人尋得見她。


  無火無食物,身邊又潛伏著各種走獸,箔歌剛振作起來的心又開始有些絕望,這一夜注定是苦熬。得去找處避身的地方,手腳並用剛從石頭上跳下時月光忽然被雲遮住,瞬間箔歌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死寂之中,她屏著呼吸甚至聽見了自己沉悶有力的心跳。


  不敢再貿然行動,她蹲下了身子摸索著腳下的峭石,希望雲層趕快散去,哪怕漏出一絲絲的光亮她都不會像現在這般恐懼不安。


  雲層退的很慢,彷佛墜入了黑色的深沉大海,每一分都讓她快要透不過氣來都是痛苦的煎熬。


  倏爾她聽見了一聲窸窣的響聲,聲音極小但在這死寂的黑暗中顯得異常明顯,箔歌伸手摸找著自己一路攥著的木棍,明知若真遇上什麽意外一根棍子保不得她的性命,可握著它讓自己會增加自己的一分安全感,猶如海上漂浮的一截枯木,給墜海之人的一絲希望。


  可如今自己連這漂浮的枯木便也尋不見了,她將徹底被恐懼的深海淹沒。


  她沒有了任何動作,僵在原地,黑暗放大了她的感官,她瞪眼豎耳想要努力看清或聽清那發出聲響的是何物,可屏息之時彷佛又沒了響動。


  一陣風來箔歌大喜,抬頭望著漆黑的穹頂,頓時雲層散去月光泄了一絲出來,便是這短短一瞬箔歌看清了眼前之物,身子頓時一軟向後坐去。


  她這一舉動倒是讓對麵的來者突然向前躬身一躍。


  箔歌瞬間將氣口閉住,隻見一條通身黑色的細長之物穩穩的盤在她眼前的峭石之上,與她近在咫尺,黑蛇的身體和夜色融為一體,唯有兩隻幽綠的雙瞳狠狠盯著自己,不時朝她“噝噝“的吐露紅色的信子,陰森可怖。


  臉色憋的通紅,箔歌隻得一點一點的向外吐氣,依然不敢妄動,每吐出半口氣來黑蛇便高昂起頭吐露紅信,她知道它是在辨別自己的方向和氣息來源。


  僵持之下,黑蛇依舊穩穩的盤旋在峭石之上不曾離去,箔歌的手肘有些發酸,再也撐不住自己僵硬的身子,手下一軟突然向後倒去。


  倏爾黑蛇轉瞬繃直昂起上身,紅信未吐便如箭般向她俯衝過來。


  箔歌來不及及躲閃便覺得小腿觸碰上了寒冰般的骨齒,針刺一般疼痛。


  隻短短一瞬回神過來黑蛇便又滑進了峭石縫中不見了蹤影,雲層完全散開,月光傾瀉,箔歌看見了盡在咫尺的那根可以在深海中給人希望的枯木,顧不得疼痛艱難起身,從新將它緊攥在手中,離開了那堆峭石,原來自己竟然闖入那黑蛇的‘地盤’。


  遠離了黑蛇地界,箔歌快速的掀開了自己的衣袍檢查傷勢,隻見兩處血洞死死的釘在了她白皙的小腿處,且不時的向外滲著溫熱。


  “嘶~”箔歌隻輕輕一碰便痛的從牙縫中擠出了聲響來,沒有猶豫扯下自己一方粗布衣角,用力的纏繞在了腿上才暫時得以將血止住。轉而她又拍了拍自己身上其他地方,確認方才那條黑蛇應是沒有劇毒,不然等不到她倆開它的地界便已毒發身亡

  “楊子靖~你到底有沒有來找我啊。”回應她的依舊隻有顫抖的回音。


  ···

  山穀中,幕遠寧額角滲汗兩旁的發絲被樹枝刮的有些淩亂, 他舉著火把一遍又一遍的喊叫著她的名字。可山穀依舊空靜,他已找便山穀的整個東西北三處都不見她的身影,若是這南邊再尋不見她···他不敢再想下去。


  “曲箔歌,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一聲低喃他越發的加快了腳步和加大了尋找範圍,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找到她。


  箔歌杵著木棍一瘸一拐的繼續胡亂走著,她不敢再停下來,她急需找到一處可以安全避身的地方挨到明日太陽升起,許是身體快接近透支,她覺得眼前的矮樹怎麽由一顆忽然變成了兩顆漸漸又從兩顆變得模糊起來。


  她撐著身子用力的甩了甩頭,莫不是進入了什麽‘陣’中?


  突然腳下一軟身子再也支撐不住,倏而又一陣劇痛從腿上瞬間襲來,她卷開褲腿連忙查看,瞳孔一顫,原先隻是深深的兩個血洞此時已變了模樣,整個周圍全部腫脹了起來,甚至漸漸潰爛起來。


  還未再仔細查看倏爾她的胸口陣陣發悶,順暢的呼吸開始變得艱難,這黑蛇還真是好生戲耍了自己一番,連木棍也無法緊握支撐了,雙手一軟她跪在了地上緊緊揪著自己的衣領指尖嵌進了肉裏,她梗著脖子向上仰去,空氣她需要新鮮的空氣緩解這窒息一般的痛楚。


  喉嚨之中有什麽在向上翻湧著,她極力壓製可終究壓製不下,“咳咳~~”舌尖瞬間嚐到了一絲甜腥。


  曾經猜想過自己在玉衡會遭遇的各種不測和不測之後自己的各種死法,可怎麽樣都沒有想到會是這一種,可真是狼狽,江夜公主身中蛇毒死於玉衡曝屍荒郊野外···若是留一個這樣的死後‘佳話’還真是荒唐可笑。


  父君和兄長知道自己的死訊一定會悲痛不已,江夜的枯木定當又生出了新芽,鮮花定又吐出了新蕊,還未等到靜雅閣的朱騰繁開,還未和那些朋友告別,還未和幕遠寧說一句謝謝。


  雙目越發沉重起來,皓月又被雲層漸漸遮住,是了,她將再一次迎來黑暗,還有自己的死亡。


  “曲箔歌~”


  是誰,誰在喚她?閻王的鬼差來的竟這般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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