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洞房

  就算豁嘴兒所講的一切都真實發生過，但現在也已經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了；在井下親曆過那場事故的人全都死了，連屍體都被火化燒掉了。


  “不，還有一具屍體沒有被燒掉。”豁嘴兒腳上那雙薑黃色的鞋子自信而篤定。


  她說得對，確實是有一具經曆過那場事故的屍體還沒有被燒掉，因為那具屍體還沒有被找到，那就是我的父親。那幾個老礦工死了，沒人知道他們究竟是用什麽方法在什麽地方弄死了我的父親。


  “現在可以確定，他一定就在北區那個被封了的小煤井下麵。”豁嘴兒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我真害怕她說出下半句話來，但我知道她還是會說出來。“去找他！”


  “嘀嘀噠噠”的喇叭聲又在黑金城上空飄揚了起來；老牛吹的喇叭總是那一個調調，讓人分不清楚究竟是喜事還是喪事。出去看了才知道，原來是傻姚明家裏在辦喜事。姚莉和姚明姐弟倆同時結婚，其實就是換親；對方家裏也是一個正常的閨女和一個癡呆兒子。給人家一個正常的閨女，給自己的傻兒子換回來一個正常的兒媳婦兒，兩家都不吃虧。說成了這麽一件大喜事，程媒婆心安理得地拿了兩個大紅包，鼻孔昂到了天上；所有人都對她的本事交口稱讚，除了姚莉和傻姚明的新媳婦兒。對兩個如花似玉的正常大姑娘來說，嫁給一個癡呆丈夫，這樣的喜事真就跟喪事一樣。


  那些搶過了喜糖的三姑六婆們一邊往回走一邊津津有味兒地聊著；接下來一個星期的話題估計都得是這件事了。


  “趕緊回家去做晚飯，伺候當家的吃了之後咱再去傻姚明家裏瞧熱鬧！”


  “那是！這好戲可都在今兒晚上啦！”


  “什麽好戲呀？不是已經都行過禮了嗎？”


  “拜天地的禮是行過了，可是這周公之禮還沒行呢！”


  “喲，你個騷娘們兒還想溜門縫兒聽人家小兩口那個呀？又不是沒見過！”


  “那個當然是見多了，不過今兒晚上可不是普通的那個！”


  “這話怎麽講啊？”


  “當然是三人洞房啦！嘿嘿嘿嘿……”


  “三人洞房？什麽意思？”


  “你想啊，那癡呆兒哪知道這洞房該幹什麽呀！他媽得親自在裏麵指揮，怎麽脫衣服，怎麽按倒，對準哪兒……嘿嘿嘿嘿……這可是播種的大事兒，要不姓姚的娘們兒花那麽多錢給他傻兒子換親幹嘛？”


  “哎喲，要你這麽一說，那還真得去聽一聽，長長見識了，這婆婆現場指導兒子跟兒媳婦兒那個，還真是沒見過呢！”


  “哎你們看見程媒婆收的那倆大紅包了沒呀？可真是不少呢！要我說姓姚的娘們兒也是想不開，花那冤枉錢幹什麽？還換親？直接用她閨女不就完了嘛，反正不管用誰，就她那傻兒子種下來的，也一定都是憨種了……”


  “可不是嘛，這癡呆可都是會遺傳的；哎對了，有件事兒我一直奇怪呢，姚莉那小丫頭片子挺正常的，她弟弟怎麽是個憨種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輩的人都知道，我也是聽我婆婆說的；姓姚的娘們兒她親爹可是條公狗，花花著呢，親閨女都不放過；外公采的種，這孩子能不癡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