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蒙心

  “夢露，你自己有沒有察覺到，自從鴿子去世之後，你整個人都變了；以前的你對所有事都漠不關心，好像所有事都跟你無關；但是現在的你卻會主動去做很多事，很多以前的你絕不會去碰觸的事。你還記得你用石頭砸傷了三個辱罵你的同學嗎？你還記得你拿木材生生地砸斷了二玲的腿嗎？當你拿起石頭和木材去砸她們的時候，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你感覺到了暢快嗎？複仇的暢快。還有，你為什麽要接近孫天嬌，你為什麽要加入到她的小圈子裏？以前的你對她從來都是敬而遠之、避之不及的，你從不喜歡她的那套處事方法，為什麽你要開始幫她做事、還成為了她最好的幫手？是不是因為你需要借助孫天嬌的力量去做一些事，比如，送衛紅進少教所；再比如，名正言順地懲罰所有曾經欺負過鴿子的人……”


  看來，黎明已經告訴了他二叔這大半年以來發生在我身邊的所有事，卻唯獨忘了告訴他，我身邊有一個很厲害的角色，名字叫豁嘴兒。他二叔把豁嘴兒做過的所有事全都安在了我的頭上，不知道豁嘴兒聽見這些，會是什麽表情。我猜，依照豁嘴兒的性格，恐怕會直接拿那個跟他扯不清關係、為他要死要活、弄得他未婚妻不高興的瘋狂女同學出來，直接戳他最痛的地方作為還擊，並大聲質問他，一個隨便跟女人上/床卻又擦不幹淨屁、股的人，有什麽資格跟別人談心理學。好在我不是豁嘴兒，算他走運；我不關心他都說了些什麽，我隻巴望著他趕緊說完他想說的話，讓我能夠盡快離開這上流社會氣息濃重的地方。


  “夢露，如果一個人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確實是會發生一些他自己都解釋不了的事情；不管怎麽樣，這些事情都已經發生過了，我們不要再繼續糾結於這些事情的本身，我們要向根源處尋找，尋找發生這些事情的原因；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在我們的心裏產生作用，從而改變了我們的人生觀、價值觀，以及言行舉止。”


  我看到白色運動鞋的外側稍稍用力在地板上摩擦著；它在搖擺、在糾結、在掙紮；看上去，它更像是他二叔的研究對象。終於，他按捺不住了。“二叔……”


  喊出這兩個字之後，黎明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他二叔沒有吭聲，給他機會等待著他說出下半句。我當然也有足夠的耐心等待。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說完，白色運動鞋起身走出了房間。


  黎明的二叔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顯然，他知道黎明原本要說的並不是這句話，他一直在等待的也不是這句話。


  “夢露，我不知道你對黎明的身世了解多少。這孩子原本是一個非常謙和、寬厚、善良的孩子；就是因為他母親的死，讓他的心裏種下了仇恨的種子；那段日子他一個人熬得實在是太艱難了，偏偏我又不在他身邊；後來我看他表現得一切都很正常，也就沒太往心裏去，卻原來，這孩子把一切都深藏在了心底……不管他做錯了什麽，錯都在我……”


  突然覺得，這場會麵應該是屬於黎明的二叔和黎明的，那我坐在這裏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