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後避難

  我還在看那些藏在鞋盒子裏的信，從另一個側麵重新認識我的父親和母親。“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砸門的聲音一陣響過一陣，對我家的震動幾乎大過了剛才的地震。


  “夢露？你在裏麵嗎？你沒事吧夢露？你應我一聲！你要是能聽到的話就給我開門啊！夢露？夢露！開門啊，夢露……”


  是白色運動鞋的聲音，背景裏還有一些跑來跑去的雜音。我坐著沒動，希望他敲一會兒就能離開。


  顯然，我想錯了。“嘭——嘩啦！”磚頭砸破了門上的玻璃，門就這樣被打開了。


  “夢露？夢露！”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黎明緊緊地抱在了懷裏。我像塊木頭似的挺著，渾身汗毛倒豎，兩隻手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裏；真是難以形容的糟糕感覺。我甚至有點兒希望豁嘴兒能夠立刻出現，看到黎明這樣對我，她一定會手邊有什麽就撈起什麽朝著黎明的腦袋砸過來；但是我不知道她現在哪裏，她從來不與黎明同時出現。


  白色運動鞋拉著我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四處依舊是一片混亂，鬼哭狼嚎。這場小地震遠比我想象得要嚴重得多。殘破的工人宿舍區像是一個骨質酥鬆的老人剛剛跳了一場勁爆迪斯科，渾身的零件兒都散了架；有好幾處房屋倒塌了，還不清楚有沒有人員傷亡。


  白色運動鞋把我拉進了他家的豪宅；這裏我進來過很多次了，過夜還是頭一次。


  黎明的父親跟孫半城一起帶著救援隊去受災的工人宿舍擺造型拍攝親民秀了。黎明的小媽神經質地帶著她的三個孩子指揮保姆和司機給他們在院子裏搭帳篷。雖然明知道他們家□□的豪宅抵禦個七八級的地震都不成問題，但是身嬌肉貴的他們還是不願意冒一絲絲的風險。想想也是，窮人早死早超生，算是這輩子的罪受完了；富人怎麽舍得下這般奢華的享受呢？下輩子還能不能這麽好命就不好說了，這輩子能多享受一點就多享受一點吧。


  黎明的小媽穿著紫色蕾絲邊的居家拖鞋走來走去，每一步都能邁出相同的距離，看得出是一個極為精致的女人。我不太想呆在院子裏打擾這樣的精致，黎明便陪著我一起呆在室內。黎明的小媽假惺惺地勸了幾句便不再管我們了，可能心裏正求之不得呢，如果黎明死了，她和她的子女又能多分一份財產了。


  應該是整個黑金城都停電了。


  黎明找來了很多蠟燭，把整間客房照得通明。這一間房便大過了我的整個家，真不習慣這裏陌生的空曠。我有點兒想不明白這樣的生活有什麽好，竟能令所有人趨之若鶩，不擇手段，削尖了腦袋往裏擠。


  在我看著晃動的燭光胡思亂想的時候，黎明端來了一盤夾心麵包。“本來想要煮個麵的，沒有電不太方便，簡單吃點兒麵包吧。有草莓味兒的，芒果味兒的，還有巧克力味兒的。你喜歡哪一種？”


  我選了巧克力夾心麵包，不是因為我喜歡它的味道，而是我看著那一塊黑色的東西像斑一樣粘在白色的麵□□上，覺得很熟悉，它應該就是為我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