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進水

  我看了看把我從缸底拽上來的那雙手；不是我的父親，不是豁嘴兒，也不是臘八，總之不是我想看見的人。要不是紳士守則裏還要遵守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我估計他一定會照著傳統武俠片裏的經典套路那樣脫光我的衣服，生一堆火給我烤衣服，或是拿他的身體給我取暖了。


  我的耳朵裏還有積存的水，聽不清楚他都在說些什麽，隻是看到白色運動鞋在我家裏走來走去，好像有很多事情沒有他去做不行似的。


  我覺得很累，就在沙發上躺了下來。左耳朵裏的水順勢流了出來，右耳朵裏的水則直接流進了大腦；不知道平常人經常說的那句“腦子進水”是什麽樣子，我估計大概也就是我現在這感覺吧。我想象著那個像極了放大的核桃仁兒的腦子，軟哄哄的，被水泡著，越脹越大；聽說愛因斯坦、比爾蓋茨那些人的腦子都挺大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水泡過。


  我能感覺到黎明在搖晃我的肩膀，但我實在是懶得睜開眼睛去應酬他了。不明白他整天哪兒來的那麽多時間，不停地管我的閑事兒；真希望他是個腦子沒毛病的人，能夠清楚地意識到孫天嬌才是他最好的選擇，他最應該去做的事就是去找孫天嬌，抱緊她別鬆手。


  我再次被礦醫院裏那股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兒折騰醒了，大腦都被刺激得收縮了起來，裏麵的水也擠幹淨了。嘴巴裏有酒精的味道，不知道他們對我做過什麽。哎，算了，反正我也沒覺得有疼痛，都過去了。


  “夢露，你不需要為任何人改變自己，有些事情如果你不想做你就別去做；如果是孫天嬌威脅你必須去做的，你完全可以拒絕她；她若是對付你，我會幫你、會保護你；要是你不願意去跟她說，那我去替你跟她說……”


  我能聽到說話的聲音了，哪怕他說的什麽我根本聽不明白，至少是能聽到了。


  “夢露，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是傷、肋骨還有輕微的裂痕；那個二玲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這是何必呢？你別再跟著孫天嬌那些人混在一起了……”


  不知道黎明幹嘛要在我耳邊囉嗦個沒完，他為什麽不去找豁嘴兒說呢？哎，隨便他吧。我又想起了太平間，進了醫院有一個好處，就是距離太平間很近。我想這次我一定得去看看，不然老天一次又一次安排我進醫院是為了什麽？可不能辜負了它的美意才好。


  我也是沒多久之前才知道太平間就是停屍房的；隻是想不明白，為什麽不直接叫停屍房，而叫太平間；這個名字究竟是誰取的？用意又是什麽？是為了告誡那些死屍，外麵很危險，隻有這裏才是太平的，叫他們不要隨意出來走動；還是為了告訴活著的人，想要真正的天下太平，除非人全都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