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
輪椅上的大姐姐在給一隻黑貓講故事;她頭上帶著黃□□格狀發卡。我蹲在輪椅後麵偷聽她的故事;我頭上也帶著黃□□格狀發卡。
“他是個有意思的人,腦子裏總有那麽多古靈精怪的想法,隨便說點什麽就能逗我笑上一整天;有時候夢到他,睡著了也能笑醒。他喜歡聊他的生意,瞧他那副認真的樣子;他是多麽重視他的生意呀,也對,男人都需要用事業上的成功來證明自己,這我明白,所以我才會義無反顧地支持他;母親怪我不該把所有的錢都給他,可是他需要,我怎能不給他;
我勸自己說,愛情剛開始的時候是純粹的、沒緣由、沒目的的,隻是當愛情融入生活以後,發生一些小變化也是合情合理;生活中就是要你幫我、我幫你才對嘛;而且我覺得沒有緣由的愛太過虛無縹緲,我寧願相信愛情也是一種交換,這樣才能掌控,才夠穩固。他需要我給他錢,我需要他給我愛,就算隻是假裝的我也不介意,隻要他願意一直裝下去就好;
可是到最後,他連假裝都嫌麻煩,見我就是為了拿錢,拿完錢就走,連多看我一眼都不願意;我故意把自己摔傷,我進了醫院,我希望這樣能夠留住他多陪我一會兒;我躺在床上痛得要死,母親打電話求他來看我,他來了,卻當著我的麵跟小護士調/情;接著又開始談他的生意,又開始向我要錢;如果他再多一點耐心,如果他願意繼續假裝愛我,我真的不介意一輩子就這樣被他騙下去;可是他卻不願意;
他不知道我在忍著多麽大的疼痛跟他shang床,他隻是嫌我的下/半/身沒有反應,說像是在跟一塊木頭做;結果弄得我流/血不止,不得不做手術;我打電話求他到醫院裏來陪陪我,他卻很不耐煩地說沒時間;進手術室之前,我是多麽希望能看到他突然出現,可他始終還是不肯來看我一眼;我從沒想過要放棄他,是他不要我;
小說裏說,當你勇敢拒絕了極品渣男對你的傷害,不用迷茫,不要無助,因為一轉身你就會發現,最好的那個一直就在你身邊。可是現實呢?是極品渣男厭倦了繼續傷害我,拋棄了我;我轉身,也沒有發現那個最好的;因為我身邊誰都沒有,隻有我自己一個人,由始至終,從來如此。最可悲的是我連結束自己生命的勇氣都沒有,想到如果我死了,母親所要承受的一切,我的心就會疼得沒法呼吸;
小黑,你說會不會有一天,他突然回來找我呢?他為什麽不回來找我呢?他不做生意了嗎?他不再需要錢了嗎?他是不是出了什麽嚴重的事不能來?如果,如果他突然出車禍變成癱瘓,或者是瞎了眼睛,那該有多好;那樣就沒人肯要他了,那樣他就能回到我身邊,永遠跟我在一起了;
我的生活裏沒有我想要的東西,我看不到我的人生有什麽意義;母親要我搬到這裏來靜養,說過一段時間我就會好起來,開心起來;真的會這樣嗎?在我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過開心;即使有過,那也隻是我的錯覺。我的心一直很疼,我能看到那個無法愈合的傷口在慢慢地往外滲血,日複一日,沒有終了,沒有絕期……”
風吹起了大姐姐的長發,在我眼前掃來掃去,晃晃悠悠;原來,這就是我記憶裏的熟悉感覺,像是坐火車一樣,像是喝醉了趴在黎明背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