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紙條

  黎明說他不會再自以為是地假裝他二叔來跟我聊天了，那我也就不用再去學校後麵的楊樹下找他了，這很好；他又說要我耐心等待他二叔回來再繼續聊天，他還會一直陪著我，這不是很好。


  下午。


  鴿子的一雙胖腳站到我的跟前，腳趾扭捏著，思忖謊話怎麽樣說才更像真的。她跟我說，黎明在學校後麵的楊樹下等我，要我馬上過去。老實說，這事兒有點蹊蹺，不過她說要我去，那好吧，我去。


  夕陽被雲彩半遮半擋，像是瞎了一隻眼的巫婆，窺視著，伺機而動，等待著複仇的機會。


  學校後麵的楊樹下。白色運動鞋看見我出現，踏著塵土就迎了過來，從血液裏湧出來的興奮顯得有些抑製不住。


  “夢露，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主動給我寫了一張紙條！不管你叫我過來是想要幹什麽，這都是一個很大的進步！這就是我所說的溝通！你在跟我溝通！這真是太了不起啦！我真想馬上告訴我二叔……”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不過看得出，氣氛還不錯。


  接著，鴿子跟臘八就出現了。


  “臘八，現在你都看到了吧，黑夢露一邊說喜歡你，一邊勾搭黎明啊！我已經跟蹤他們好幾次了，我發現他們每次都會在這裏偷偷地見麵，然後你知道他們去哪裏嗎？是去黎明家裏呀！好幾個鍾頭才會出來！他們在裏麵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用我再說了吧？你看清楚，黑夢露根本就不喜歡你！她是在欺騙你、在耍你啊！”


  聽了鴿子的這些話，黑色運動鞋的前掌摩擦著粗糙的砂石路麵，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內部滾燙的岩漿一汩一汩地湧上來。他第一時間朝我舉起了砂鍋般大小的拳頭，這是他的風格。


  白色運動鞋攔住了臘八的拳頭——這個自以為是的富家子就是喜歡扮演英雄的角色救苦救難，不管別人需不需要。


  “臘八，你先別衝動！鴿子，你剛剛那一番話是什麽意思？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你敢說你沒有經常跟黑夢露約在這裏見麵嗎？”


  “是，這一點我承認；但是……”


  “見麵以後你就帶她去你家，是不是？”


  “是，我是帶夢露去了我家；但是你別誤會，我帶夢露去我家是在做正經事，你不要想歪了。”


  “什麽正經事？你當著臘八的麵說出來呀？”


  “這，這牽扯個人隱私，我不能說。”


  聽到這裏，黑色運動鞋飛起一腳踹在黎明身上，將黎明踹翻在地。我覺得他的動作很漂亮，利索又幹脆。


  看到黎明倒地，孫天嬌像個專程從希臘飛過來的解圍之神一般及時從天而降；粉紅色的小皮靴還是那麽好看。


  “臘八！你有沒有腦子？鴿子說得很清楚，你知道黑夢露是個多下賤的人就行了？有什麽氣你衝她撒呀！你遷怒別人幹什麽？這跟黎明有什麽關係？！”


  孫天嬌推開了臘八。衛紅殷勤地攙扶起了黎明，這是孫天嬌想要她做的，完全不必說出來。她們真像黃金搭檔一般心靈相通。


  臘八又說了些什麽，接著是黎明說，然後又是孫天嬌說，鴿子偶爾能插上一兩句；舞台是他們的，沒我什麽事。如果他們願意，我真想回家裏的沙發上躺一躺，雖然那並不是一個多麽舒服的地方，但是這一刻著實令我想念。


  我看到有些過路的人探頭探腦，指指點點，嚐試著靠近，想要多接收一些訊息，回去充實八卦資料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