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人耳目

  早上。


  我看到鴿子的臉出現在我家的窗戶玻璃上；我打開門，她已經跑遠了。


  孫天嬌還在家裏養她的傷腿，學校裏現在以衛紅馬首是瞻。


  中午。


  衛紅恩賜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請她去菜煎餅西施那裏吃菜煎餅。這次更不用排隊了，所有人都心甘情願讓她。


  “哎，黑夢露，說起來我還真應該感謝你呢，要不是因為你，孫天嬌也不會受傷，那我也坐不上現在這個位置，雖然隻是暫時的，但是享受一天是一天嘛！哈哈哈哈……”


  她腳上是一雙嶄新的紅色小皮鞋，不安分的腳趾頭在裏麵抖著，洋洋得意。


  “哎，黑夢露，你說你想要對孫天嬌和黎明下手，你倒是提前跟我說呀；我給你出個主意輕而易舉就把他們解決了，最重要的是下黑手不讓別人知道是你幹的；你可倒好，居然那樣大張旗鼓地推他們倆下山；你可真是條漢子……”


  她翹起了二郎腿，腳抖得更厲害了；不知怎的，我居然想起了在小屋裏看到過的《駱駝祥子》，那跟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人可是一點兒都不沾邊兒。


  “哎，黑夢露，孫半城把你抓回去怎麽懲罰你的？大家下注猜你的下場，最好的結果就是被先奸後殺了，還有說先殺後奸的，你也知道你臉上那塊惡心的東西。嘿！沒想到你竟能安然無恙地走出來！不過我坐莊通殺，贏了不少，謝謝你啊，哈哈……”


  菜煎餅西施的店裏還是彌漫著一股騷味兒，讓我倒胃口，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人都喜歡聚到這裏來吃東西。


  “哎，鴿子，聽說你二姐嫁人啦？她神神叨叨的，動不動就摸菜刀，也有人敢要啊？”


  哦，忘了說，衛紅也叫來了鴿子。


  “是程媒婆給說的親，不知道她那個巧嘴都跟人家說了什麽，人家居然不嫌棄，還給了不少彩禮呢。”


  “嗯，要說這程媒婆也是個人物，死人都能讓她給說活；看她嘴角邊那顆帶毛兒的黑痣就知道她有多厲害了！這下你家裏又寬敞了不少吧，你們全家都要偷笑了。”


  “我爸媽是高興，我可不高興。”


  “怎麽了？”


  “以前二姐在不明顯，現在家裏三姐最大，什麽都是她說了算；她喜歡老五，不喜歡我；好東西都留給老五，活兒卻全都要我幹；還撇著嘴說什麽‘哎呀，你看老五那麽瘦能幹什麽，你那麽多肉還不多活動活動？哎呀，你別吃了，留給老五吃吧，瞧你身上那麽多的肉！’我肉多就該死啊？肉多就得被欺負啊？我肉多也不是我的錯！一樣的姐妹，不一樣的待遇，這也太不公平了……還有我媽，整天隻想著找偏方生兒子，其他什麽事兒都不管……”


  鴿子一邊吃著菜煎餅一邊義憤填膺地嘮叨著，把她自己氣得眼淚汪汪。衛紅“哈哈”地笑個不停，菜葉差點兒嗆進氣管兒裏；若為此一命嗚呼，估計菜煎餅西施該不樂意了。鴿子的聲音是我記憶裏最熟悉的抱怨聲，卻是很久都沒有聽到過了。


  下午放學後。


  黎明說會在學校後麵的楊樹下等我，帶我去見他二叔；分開走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其他同學為此再對我產生什麽不必要的非議，諸如精神病要看醫生之類的；他一定覺得自己貼心周到，我卻想說他是多此一舉，因為我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