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交易

  “黑夢露，咱倆現在誰也不欠誰了，不如合作吧！我看那個小白臉子經常找你，你給我做臥底，找機會弄死他；我幫你應付孫天嬌，不讓你中她的招，怎麽樣？”


  臘八的話說得合情合理，聽上去也的確是公平交易，我沒理由拒絕；而且，“臥底”這個詞兒讓我想入非非：由於這個年代電視節目選擇的單一性，我這個年紀的人幾乎都做過武俠夢。我幻想自己的父母遭仇家追殺，被逼上雪山。母親在雪地裏艱難產子，仇家及時趕到，殺了父母，將我拋下懸崖。我被一群狼救下，撫養到七歲，慘遭獵人圍捕，那些狼為救我全部死光。頭狼在臨死前將我藏在洞穴裏，給了我一本武功秘籍。我自己修煉到快走火入魔的時候出現了一位世外高人為我指點迷津，收我為徒，直到十八歲。接著，這位高人死於挑戰者的刀下，用最後一口氣告訴我說她是我父親的初戀情人。之後我女扮男裝帶著她遺贈的寶劍下山，除暴安良，結果愛上當年殺我父母之人的兒子。我費盡心機滅了他們全家，最後才知道自己報錯了仇，於是回到雪山做一隻雪山飛狐，孤獨終老。不知道老天費力讓我活著有什麽意義……


  臘八還站在對麵等我的答複，他以為我是在考慮，不知道我是在臆想。


  “怎麽樣啊黑夢露，你答不答應？”


  我是無所謂答不答應，但我覺得有必要問一問鴿子的意見，免得她為此在我耳邊哭個沒完。鴿子得知此事後高興得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個胖子的倒黴事兒；她堅信臘八是為了要接近她才主動來找我合作的。我可不想費力跟她解釋，那恐怕要說上十幾二十個字都是必要的；我向來不習慣隨身攜帶那麽多的措辭。由她好了，反正高興也算不上是什麽壞事兒。


  隨後，聰明的孫天嬌又想了幾個點子來整我，全都被更加聰明的臘八給化解了。當然他不是為了救我，他是為了要對付黎明，這是我們之前說好了的，所以我也不必覺得感激。但是公平起見，我也應該給他提供一些有用的資料；隻是什麽樣的資料才是有用的資料，這一點他沒有明說，我也懶得去問。


  很快就要到農曆新年了。到處嚷嚷著“倒閉、下崗”，時代的車輪碾壓過來，誰也抵擋不了，隻得關起門來聽天由命，於是，“忙年”就成了一個極好的借口，讓大家自我安慰、得過且過。進了臘月，每個人都忙忙活活的，笑得合不攏嘴，好像真有什麽值得開心的事兒似的。雞啊魚啊豬啊什麽的，都被做成臘味，掛在窗戶棱子上，遠遠地看過去，整個黑金城像極了一座腐朽的屍體陳列館。


  母親給她自己買了很多新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她給我也買了一件，還是黑色。


  過年的時候，黎明送給了我一本書，聽說是名著，叫《巴黎聖母院》。我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麽用意，可能他覺得我看到卡西莫多這個角色，心裏能夠找到一些平衡；我謝謝他的好心。


  我直接把這本書交給了臘八，希望這對他“弄死黎明”的大計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