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救美

  就在我摔坐於地，孫天嬌騎在我頭上叫罵時，一隻修長白皙有力的手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映入我眼睛的是一雙幹淨的男式運動鞋，純粹的白色；雙腳平行落地，高貴優雅，從未被凡塵俗世沾染——這雙腳是？我竟從沒見過！

  “你沒事吧？”聲音很有磁性，可以去《動物世界》接趙忠祥的班兒了，如果那些動物跟我想法一致的話。


  所有的譏笑謾罵戛然而止，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個自帶仙氣的男生身上：“哇！好帥啊……”


  “大家好，我叫黎明。我家剛搬來黑金城。孫礦長請我爸爸過來投資你們這邊的煤礦生意；以後我都會住在這裏，會跟大家一起上學，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他的演講持續了大概五分鍾。


  “哎呀，黎明同學，你好！孫礦長就是我爸，我聽他說過你啦！我叫孫天嬌，歡迎你！嗬嗬……來來來，我帶你進學校去吧，嗬嗬……”


  能讓孫天嬌這隻母老虎發出港台三級片裏的浪笑聲，這個黎明，不進軍演藝圈真是白瞎了。呃，如果他真進了娛樂圈，豈不是要跟“四大天王”裏的黎明重了名字？經紀人可能會提議改成“小黎明”“黎小明”或者“六小黎明”……


  “夢露，你還好吧？”鴿子晃了晃我的腦袋。


  我的臆想被鴿子打斷了。這才發現，黎明已經向學校裏進發了，由孫天嬌帶頭，大部隊亦步亦趨地緊跟著，就像一群蒼蠅盯著一枚臭雞蛋。


  很多帥哥出場的時候都喜歡演一出“英雄救美”來為自己加分，我想黎明原本是打算救美女孫天嬌的吧，不過那樣的機會實在是不可能出現，孫天嬌怎麽可能會被人欺負？所以黎明隻能勉為其難選上了我。但這出“英雄救美”的結局卻是英雄跟惡人一起走了，現在的演員，真是太不敬業了。


  我拖著傷腿趕在上課之前把礦長給的條子交去了校長室。


  校長是個老好人，大家背地裏叫他“軟麵團兒”。為了保住職位，他這輩子跟誰都是唯唯諾諾，連學校裏掃廁所的大媽都敢對他指指點點，肆意嘲笑他不爭氣的前列腺。


  我走進去的時候，校長正拿著毛刷子在擦他的皮鞋。他連歎了好幾口長氣，可能是因為看到了礦長的特批條子，多一個不交學費的學生，學校就會相應少一些福利，他又要在職工大會上遭人白眼兒了，不過我更願意相信他出長氣是因為彎腰擦鞋讓他覺得吃力。他太老了，早該退休，卻還要賴在這裏當校長；這可能跟他的家庭有關，聽說他的妻子和孩子在數年前死於車禍，家裏隻剩下他一個人；或許吧，但這可怪不著我。


  “夢露啊，你已經16歲了，是大姑娘了，要學著開朗一點，多跟同學接觸，多交幾個朋友……”每次見了我，他總免不了要說這一番話，像極了老套電視劇裏的父親角色；我父親可從來不跟我說這些，最多是叫我去幫他買酒。


  校長嘮叨的時候，我就看他腳上的那雙牛皮鞋。他的鞋跟他的腳一樣皺皺巴巴，因為總是塗抹劣質鞋油而開裂，甚至帶著一股淡淡的鰥夫家裏的腐臭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