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告而別
夜色漸濃,葉嵐雪的房間裏好生熱鬧,梧桐幾個小丫頭正手忙腳亂的伺候她梳洗,許是她來到人間第一次貪杯,不曉得這裏的酒可比天上的瓊漿玉液的後勁兒大許多,一番狂吐之後,葉嵐雪總算不再胡言亂語,安靜的躺了下來。
葉守成坐在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頭,沒有什麽異樣,才放下心來,葉嵐雨看著葉嵐雪的模樣,有些無奈又有點想笑:“這丫頭,明天起來知道她幹的荒唐事,不知會作何感想?”
自從葉嵐雪從蒼山寺平安歸來,不再像以前一樣傻裏傻氣,平日裏外人麵前總是一副沉穩有餘,聰慧機敏的模樣,在家裏對著她們偶爾才會撒撒嬌,端的小姑娘的性格,但不可否認的是,無論何時,她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失態。
葉守成回頭“瞪”了他一眼,沒有言語,倒是葉嵐楓狠狠的懟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胡說八道,今天從回來的玄麒幾人嘴裏,他們已經大致推敲出了事情的經過,雖然不知道蕭瑾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但讓葉嵐雪受了委屈,就不行,誰讓葉家父子是出了名的極為護短的呢。
父子三人守著葉嵐雪直到確定她已經沉沉睡了才散去,又仔細地安排了玄麒幾人守夜,生怕她出點事。
瑾親王府裏,顧絕賭氣離去,蘇子墨苦口婆心地說了許多之後,也離開了,徒留蕭瑾嵐一個人安靜地深思著,他和葉嵐雪之間的點點滴滴,回想起在澧縣的那段日子,他的神情緩和了不少。
“聽說那丫頭喝多了,你不去看看麽?”不知何時,顧絕兩人去而複返,順便還帶回了個消息,蕭瑾嵐聞言,剛剛舒展的眉頭再一次皺了起來。
“你說他這樣的性子是隨誰呢?”蕭瑾嵐終於還是邁出了這一步,趁著夜色,踏月而去,顧絕和蘇子墨並肩站在門口,不由得感歎道,“像誰我不知道,但是我隻知道,一旦捅破了這層窗戶紙,這京城怕是又要起風雲了”。
蕭瑾嵐將對葉嵐雪的感情霸道專一,卻又藏得小心翼翼,而葉嵐雪則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一往情深而不自知,若不是這一次,有了江冰玉的介入,還不知這一段互相試探的感情何時能得正果,不過眼下這樣,也不知葉家人心裏是否會有芥蒂,也不知葉嵐雪是否能就此認清自己的心意。
蕭瑾嵐輕而易舉的進了葉嵐雪的房間,沒有驚動任何人,為了保險起見,他還借用了蘇子墨的迷藥,床邊一顆大大的夜明珠在黑夜裏散發著淡淡的熒光,寂靜的隻能聽到均勻的呼吸聲。
他輕手輕腳的靠近,透過真絲的紗幔,仔細打量著床上模糊的人影,葉嵐雪睡得迷迷糊糊,隻覺得口渴難耐,慢慢轉醒輕聲喊道:“梧桐,給我倒杯水來”。
屋外值夜的小丫頭在迷藥的作用下睡得正香,自然是聽不到的,蕭瑾嵐也沒想到她會醒過來,隻好轉身去倒水,順便把解酒的藥丸化在了水裏。
葉嵐雪掙紮著起身,但還是搖搖晃晃的坐不穩,蕭瑾嵐無奈隻得坐在床邊,讓她靠著自己,順便給她喂水,這大概是有生以來,他第一次這樣動作輕柔的伺候別人。
喝了滿滿一大杯水,葉嵐雪身子軟綿綿、懶洋洋的靠著蕭瑾嵐,絲毫沒發現異常,完全把他當成了自己的丫頭,一個人嘟嘟囔囔的道:“梧桐,我想回去了,回去是不是就能忘了想忘的,回去了,是不是一切就能回到從前,什麽都沒有變”。
“對不起”,蕭瑾嵐聞言,雖然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但是也知因為他,葉嵐雪這次真的傷心了,本來他有機會和她解釋一下,為什麽留下江冰玉,可陰差陽錯的反而使誤會的雪球越滾越大了,顧絕有一句話“罵”的很對,就是他總是想把葉嵐雪放在眼皮底下,日複一日,自然水到渠成,但是他錯了,他想的太過容易,也錯估了葉嵐雪這極好的異性人緣。
許是蘇子墨的藥發生了作用,葉嵐雪的神智清醒了不少,聽到這三個字,靠著身後人的身子僵住了,半晌才掙紮出來,換了個方向,抬頭醉眼朦朧的道:“蕭瑾嵐,怎麽變成你了?”
一見她撅著嘴皺著眉頭瞪著自己,蕭瑾嵐的心頓時軟了下來,順手抄起被子,把葉嵐雪裹了個嚴嚴實實,就剩了一個小腦袋留在外麵:“怎麽喝成這樣?”
“要你管”,葉嵐雪反駁道,順勢別開了眼,不肯再看蕭瑾嵐,看著她這般模樣,他也知,這個小東西還沒消氣呢,就道:“對不起,我錯了,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這般服軟的口氣,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也隻有在麵對眼前人的時候,才會一次又一次的破例。
葉嵐雪聞言,盯了他好一會兒,半天沒說話,蕭瑾嵐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接著道:“回來吧,回到我身邊,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許久未言語的葉嵐雪聽到這話終於有了反應,她從被子裏伸出手拍掉了腦袋上的爪子,道:“回去······幹什麽,看你和青梅竹馬卿卿我我,濃情蜜意麽?”
蕭瑾嵐一見她時時刻刻都在介意著江冰玉,簡直有點哭笑不得,再一次把葉嵐雪裹緊,他似笑非笑的問道:“所以你今天把自己喝成這樣,可是吃醋了?”
“吃醋?誰要吃你的醋,你說是不是好奇怪,本來我應該最討厭你的才是,畢竟我之所以來到這,也有你的原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想要逃······逃婚······”清醒了一會兒的功夫,葉嵐雪再一次犯起了困,聲音也越來越小,可這話卻聽的蕭瑾嵐稀裏糊塗的。
“你為什麽要討厭我?”蕭瑾嵐沒有聽清後麵的話,卻是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她說的那句討厭,“你自己想”,葉嵐雪“撲通“一下栽到了枕頭上,扯了扯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立刻就睡著了。
被獨立晾在一邊的蕭瑾嵐無奈的歎了口氣,自己到底是做了多少“十惡不赦”的事,才能讓她在喝醉的時候,都記著要討厭自己,就因為他留下了江冰玉,那她還和蕭奕寒出雙入對,彈琴遊湖呢,這筆帳又該怎麽算,不過他似乎忘了,在自己心愛的女子麵前,從來沒有道理可講。
葉嵐雪均勻的呼吸聲再一次響起,再留下去也無用,隻能想著等她酒醒,怕是才能把誤會說清楚了,更何況,在她回去之前,他還有個“麻煩”要解決掉······
“啊,好痛啊”,葉嵐雪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的日上三竿,醒來就覺得頭疼欲裂,“小姐你終於醒了”,梧桐、連冬趕緊上前來,扶著她,怕她跌倒。
“梧桐,我睡了多久?”葉嵐雪使勁的晃了晃腦袋,還是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你終於醒了,我看北涼辰給你起的小野貓的稱呼怕是要改改了,得叫你小醉貓了”,葉嵐雨兩人聽聞她醒了,趕緊趕了過來。
葉嵐雪看著兩人調侃自己,沒有像以前一樣,急著反駁,一張小臉上寫滿了不自在,常言道,酒後吐真言,她比較怕,自己喝多了,言語上會不會露餡?
“哥,昨晚我······我有沒有說些什麽離經叛道的話?”糾結了半天,葉嵐雪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倒沒有”,葉嵐楓搖了搖頭,頓了片刻又道:“就是抱著三殿下,又是捏臉,又是說什麽,這張臉到哪都一樣,討人喜歡”。
最後四個字,兄弟倆異口同聲的拉長了語調,葉嵐雪聽的無奈扶額苦笑:“額,額,我胡說八道的”,這般心虛的模樣惹得屋裏的人一陣哄笑。
“昨晚還有誰來過麽?”雖然她記得不真切,可總覺得她好像還見過了什麽人似的,“你這酒是還沒醒麽?除了爹和我們,沒人來過了”,葉嵐雨道,“大概是我記錯了吧”,葉嵐雪皺著眉,眼中神色未明。
江冰玉一大早就來到了幽刑司,可卻沒看到想見的人,無所事事徘徊了好一陣,才見蕭瑾嵐三人自外姍姍來遲,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她才上前行禮道:“見過殿下,兩位公子”。
蕭瑾嵐冷眼打量了一下,突然開口道:“你回去吧,以後都不必來了,陛下那裏,我自會說明”。
昨天剛剛經曆了遊湖之喜的江冰玉聞言登時愣在了原地,一度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殿下,我,做錯了什麽了?您······”
“你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裏,這一點你心裏很清楚”,蕭瑾嵐懶得與她多說,一心想著親自登門,去接葉嵐雪回來,“是因為葉嵐雪是麽?”江冰玉試探的問道。
“與你無關”,蕭瑾嵐回道,“殿下,你之所以沒有當場拒絕陛下,還帶我一起去遊湖,都隻是因為她是不是?”事到如今,江冰玉在看不懂這個中之意,就枉她跟著天下第一名捕學了這麽多年了。
她以為的驚喜,到頭來都隻是為她人做嫁衣而已,若是沒有她,葉嵐雪也不會和蕭瑾嵐賭氣,也不會如此輕易的為他們送上坦白的機會,說到底還是她聰明反被聰明誤。
“本王欠江明朗一個人情,有句話還是要提醒你,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好自為之”,蕭瑾嵐臨走前的那一眼看的江冰玉如墜冰窟,久久的癱在原地,嘴裏念叨著:“難道他都知道了麽?”
打發了江冰玉之後,蕭瑾嵐就進了宮,也不知和雲帝說了些什麽,禦書房裏的爭吵好一會兒才平息,雖然出來的時候麵色不虞,但心情和腳步似乎輕快了不少。
蕭瑾嵐頂撞雲帝,被罰閉門思過五日,等他親自登門來到葉府,卻被告知在他出不的門之時,葉嵐雪已經不在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