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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平淡也是一種幸福 新

  懷裏的陸克文沒有一絲的拘謹,摸摸陸天宇的臉,又看看陸天宇身後的愉悅道:“阿姨長的好漂亮,是舅舅的女朋友嗎?”


  陸克文的話驅散了尷尬的氣氛,愉悅也伸手把陸克文抱在懷裏道:“克文,你今年幾歲了,上幾年紀了”。


  “今年六歲,上一年級,今天學校放假。”


  “有什麽話,進房間裏再說”,父親臉上帶著笑容道。


  愉悅帶著陸克文在院子裏玩秋千,母親在廚房裏給幾個人準備晚飯,陸天宇跟著父親走進了書房,“坐吧,有些事情你已經知道了,有些事情正準備告訴你,你的事情米蘭達已經跟我說了,你有很多的問題,不過在你問之前,有些事情我準備先告訴你。”


  父親靜靜的走到窗口,看著庭院中玩耍的陸克文道:“你長大了,也明白了一些事情,看你的樣子,應該知道了你姐姐陸丹患了什麽病。我和你母親沒有告訴你,就是害怕你擔心,接受不了,現在看來我們錯了。你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到了應該知道全部真相的時候,你姐姐恐怕成不了幾年了,在她去世之前,我和你母親利用陸丹和你的基因培育出陸克文,陸克文是陸丹的孩子,也能算是你的孩子,這個孩子有家族的基因,但是沒有攜帶家族的遺傳病,這種病困擾了家族幾百年,我能做的就隻有這些。”


  “爸,你是說姐姐的病……”,陸天宇不知道應該怎麽說出口,讓自己的親人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去,難道還有比這還痛苦的事情嗎?


  “沒有希望,基因治療、生物治療,化學分子治療全都試過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我們無法解決的事情,我們能做的事情,就是讓你姐姐安靜快樂的離開!”


  “不,一定還有辦法的,姐姐不會死的!我不要姐姐死,爸,你一定會有辦法的,你可以救姐姐的,是嗎?你說話啊!”陸天宇抓住父親的手哀求道,感到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空了。


  “天宇,你冷靜一點,我和你母親就是因為怕你傷心,才會一直隱瞞你,陸克文才是家族的希望,你要學會麵對現實。”


  陸天宇感覺自己的心情壞透了,可是看見窗外快樂活潑的陸克文,心中不由得產生一絲的悲涼,“爸,如果我和愉悅結婚,生下來的後代會不會也和姐姐一樣?”


  父親痛苦的點點頭道:“家族的遺傳病基因隻在女性後代中表現出來,但是男性後代是基因的攜帶者,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用生物分子技術培養出不攜帶病毒基因的後代,你和愉悅的後代會健康的成長。”


  看見陸克文的時候,陸天宇就已經猜到父親的意圖,可是真的可以嗎?誰能保證就萬無一失,這對愉悅就公平嗎?誰也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也許隻有這個辦法。讓愉悅如何麵對,自己可以接受這樣的現實嗎?一連串的問題在陸天宇的腦海翻滾。


  “姐姐,知道嗎?”


  “不知道,這件事情還不能讓陸丹知道,我和你母親擔心她會接受不了?”


  姐姐接受不了,自己就能接受嗎?一想起姐姐躺在病床上痛苦無力的樣子,陸天宇感到內心一陣陣的疼痛,多希望自己能分擔一些姐姐的病疼。


  “陸克文知道這件事情嗎?陸克文長大後,怎麽跟他說,他總有一天會問起媽媽是誰,爸爸是誰,難道你們準備一直隱瞞下去嗎?”


  陸誌文顯然沒有想到陸天宇會提出這樣的問題,猶豫了很久才道:“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孩子,你母親很難過,因為這件事情一直不肯原諒我,可是現在還能怎麽辦。”


  陸誌文今年才四十多歲,可是父親滿頭的白發和佝僂的身軀,讓陸天宇心裏堵得慌,想說又無話可說,這能怪自己的父親嗎?不能!要怪隻能怪命運捉弄人。


  “姐姐還有多長時間?”


  “現在陸丹的情況很不好,也許幾個月,也許一年,很難說,你有時間多陪陪陸丹”,父親痛苦的閉上眼睛,誰都不願意看著自己的兒女在眼前死去,隻要有一絲的希望,父親也會盡最大的努力,可是現在卻束手無策。


  陸誌文已經盡力了,如果姐姐出生在一百年前,恐怕活不到二十歲。如今的科技如此發達,竟然還治不了姐姐的病,陸天宇有些不甘心,也不願意放棄,一定會有辦法的,隻是還沒有找到。


  陸天宇和父親在書房裏談了很久,出來的時候母親和愉悅都沒有說什麽,倒是陸克文在中間充當了很好的潤滑劑,讓壓抑的氣氛得到了暫時的緩解。


  吃過晚飯,陸天宇和愉悅準備離開,“舅舅,你和阿姨不在家裏住嗎?”顯然陸克文還不清楚一些事情。


  陸天宇在陸克文胖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道:“我在旁邊住,你想跟舅舅一起住嗎?”


  陸克文看看身邊站著的爺爺陸誌文,不知道如何回答陸天宇的問題,“爺爺,我能和舅舅住在一起嗎?”


  陸誌文疼愛的撫摸著陸克文腦袋道:“你馬上就要和舅舅一起回家了,你不想多陪陪爺爺嗎?”陸誌文沒有時間照顧陸克文,和母親商量後,準備把陸克文帶回安特坎,對於這樣的決定,陸誌文很糾結,可是卻又很無奈,因為要照顧姐姐,自己沒有時間陪陸克文,陸天宇同意照看陸克文,這讓父親和母親很高興。


  陸天宇從開始見到陸克文的第一眼開始,就喜歡上這個活潑、機靈的孩子,也許是他身上流淌著陸家的血脈,也許是自己對未來的一種擔憂,陸天宇已經把陸克文看成了自己。


  陸克文昂起頭看著陸誌文,不明白爺爺為什麽會讓自己離開,舅舅這個詞還很陌生,也許隻有陸誌文才是自己生活中的依戀。陸克文突然感覺自己被拋棄了,“哇”的一聲,撲到陸誌文的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孩子的思想永遠很單純,誰對自己好,用心可以感覺到,這種感覺是無法被割舍的,就像孩子對母親的依賴。


  有些事情無法跟一個孩子說清楚,需要用時間來磨合,親人之間的感情埋藏在每一個人的細胞中,好像河流歸入大海、小鳥飛向藍天,沒有人可以阻止感情的宣泄。


  陸克文需要時間來適應,陸天宇也需要時間接受陸克文,陸誌文的感情傾注在陸克文身上,雛鷹離巢需要勇氣,隻有時間才能改變這一切。沒有人願意分離,孩子的想法是感性的,成年人是處於理性接觸這個世界,陸誌文的決定是痛苦的、也是無奈的。


  姐姐住在實驗室的醫療診所中,每天下午是親人探望的時間,其他時間不對外開放,因為這裏並不是醫院。


  實驗室醫療所裏的病人並不多,來實驗室看病的人都是身患各種疑難雜症,抱著最後的希望給實驗室做藥人,實驗室一些新奇的治療方法和藥物,在經過動物實驗後,需要有人做初步的臨床試驗,父親就是利用這個機會把姐姐送進了實驗室。


  實驗室的醫療條件相當的不錯,每一個病人都有自己的病房和主治醫師,姐姐的主治醫師就是父親,而且醫療費全免。要是天真的認為這裏是天堂的話,那就太幼稚了,這裏風險和機遇並存,沒有人可以保證你能治愈,也沒有人對你的生命投保,生死也許隻存在於一顆藥丸中。


  姐姐知道陸天宇來歐洲看自己,氣色和精神狀態看起來好多了,蒼白而消瘦的臉龐顯得眼睛格外的突出,眼神有些渾濁,但是依然強撐著坐在病床上,和陸天宇、愉悅打招呼:“小弟,愉悅,你們來了。”


  “姐姐,快躺下,小心著涼”,陸天宇一陣心酸,陸丹的身體很虛弱,哪怕是對人體無害的細菌現在都能讓她染病,把陸丹的被角壓了壓,讓陸丹斜躺在病床上,這樣舒服一點。


  “小弟知道關心姐姐了,小時候姐姐沒白疼你,找到工作了沒有?有沒有惹母親生氣……”,陸丹知道陸天宇已經不在能源公司上班了,陸天宇辭職後就告訴了姐姐,病人會對發生的事情特別敏感,害怕欺騙哪怕是善意的。


  自己和斯考特開公司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姐姐,“姐姐,我現在不用上班,和斯考特合夥開一家公司,你記不記得小時候來我家偷吃的小胖子,當時你還扭著他的耳朵,讓他好好學習寫作業,可是他就是不聽,總是拉著我到處去玩。”


  陸丹想起來了,嗬嗬的笑道:“那時候,你沒少讓我和母親操心,說多了怕你接受不了,記得你們倆加上另外一個男孩,好像叫本森,你們三個沒少惹是生非,老師來家訪的時候,你們幾個就跑到小河邊的蘆葦中躲起來,不到晚上不回來,害得全家人為你擔心。”


  回憶起起童年的往事,總是讓人開心、難忘:“那時候,母親非常的生氣,你總是說我還小、不懂事,母親要打我,你就護著我,我就趁機的跑出去,每次都是你來找我回去。”


  陸丹的眼睛有些濕潤了,拉著陸天宇的手道:“一晃已經十多年過去了,你終於長大了,這是愉悅吧,比以前更漂亮了,小弟有沒有欺負你,跟姐姐說說,小弟其實很懂事的”,陸丹招招手,讓愉悅靠近自己。


  陸天宇臉漲得通紅,話還能這麽說,到底是在批評自己、還是在表揚自己,不過看樣子愉悅根本沒在意。


  “個子也長高了,人也漂亮了,小弟有你這樣的女朋友,是他的福氣。記得小弟小時候經常的欺負你,你不生氣,還拿家裏的東西給他吃,沒有想到你會喜歡我這個不爭氣的小弟,也不知道你喜歡他那一點。”


  “姐……”,不帶這樣說話的。


  愉悅不知道說什麽好,看見病床上虛弱的陸丹,心裏一陣陣發酸,想哭又不敢哭:“陸姐,天宇對我很好,什麽事情都依著我,你快點好起來,天宇還想帶你去世界各地遊玩,到時候我們四……三人一起去”,愉悅差點說漏嘴。


  一晃和陸丹已經聊了一個多小時,姐姐因為陸天宇的到來,精神很好但是體力卻跟不上,需要送進醫療艙休息。


  父親走進病房,打斷幾人的談話:“好了,今天就說到這裏,天宇和愉悅會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什麽時候想看想說都可以,現在到了治療的時間,你們先回去吧。”


  從姐姐的病房出來後,陸天宇就感到渾身力氣像被抽幹似的,心酸、絕望和不甘,為什麽老天會如此的不公平,花一樣的年華正在逐漸的枯萎,無邊的黑暗籠罩著一顆絕望的心,“為什麽……,為什麽會如此的殘忍,讓無助的人在疼苦中逝去,命運難道喜歡捉弄一個無辜者的生命……”,陸天宇不甘心,想詛咒、想咒罵,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姐姐的生命。


  不知為什麽,自己和愉悅在一起的時候,想說卻張不開口,兩人就這樣靜靜的走在實驗室的小路上。


  從實驗室走回小酒店,要穿過一片公園,公園裏人很少很安靜,蕭瑟的季節讓人多了一份傷感,風吹過樹林發出莎莎的響聲,樹梢上最後幾片樹葉在和寒風頑強的抗爭,誰也不知道下一刻雪地上會不會又多出一片殘葉。


  愉悅靜靜的等著陸天宇開口,突然看見小路前麵走來兩個人,一個老婦人顫顫巍巍的推著一輛輪椅,輪椅上坐著一位男子,身上裹著厚厚的毛毯,兩人看起來已經有八十多歲了,正沐浴在陽光之下,顯得平靜安詳。


  陸天宇和愉悅都停下腳步看著前麵的兩位老人,隻見老婦人把輪椅推到公園的長椅邊,顫抖著坐在長椅上,用幹枯的手拿起一條毛巾細心的擦拭著男子嘴角流出的口水。


  兩位老人看起來是那麽的和諧,好像周圍的一切都無法影響到他們,老婦人眼裏那神情的目光,讓陸天宇不經意間想到他們年輕時候恩愛的時光,沒有背叛、隻有默默相守,彼此相互依靠、相互鼓勵,這一切是那麽的平淡,又是那麽的真實,好像就應該是這樣,也應該是這樣。


  陸天宇緊緊地抓住愉悅的手,發現愉悅哭了,滿含眼淚的雙眼中流露出羨慕和向往,兩人的手不約而同的抓的更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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