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結束
“你……有什麽想法嗎？”
柳冬月直直地看向畢卉婷，後者聞言身體微微一震。
“我……我不知道……”
畢卉婷雙手環抱於胸前，畏畏縮縮的退到了房間的一角，微低下頭，十分驚恐地來回看向柳冬月與顧心謠二人。
柳冬月此時此刻心中已經大感緊張。
眼前的女孩這一路來的存在感非常之低，但是……卻是在極端恐懼的情況下始終保持著行動能力。
沒有記錯的話，此前在那個肉瘤鬼出現的時候，這個叫畢卉婷的女孩的反應是更慢於那個中年女性的。
但最後死的……卻是那個中年女性。
由於當時注意到了那個中年女性穿的是帶有一些鞋跟的中跟鞋，在奔逃上存在著天然劣勢，因此柳冬月並未在這一方麵花費太多精力去進行考慮。
但是……
柳冬月注視著眼前這個已經恐懼到噤聲的女孩。
自己……當時也許有些想當然了。
這起事件中的所有“主角”，真的都是被卷入事件的普通人嗎？
或者說……
柳冬月咬了咬嘴唇，仍舊是有些猶豫不決。
她總覺得少了一些關鍵信息，但又無從得知。
“我來和她聊聊吧，月月。”
顧心謠微微抬起眼神，看向了房間中的柳冬月。
柳冬月歎了口氣，走到了大門邊上。
顧心謠看上去應該是有些想法了。
如果……和自己的想法一致的話，那麽是生還是死……就看這一把了。
顧心謠鼓起勇氣，走向了蜷縮在牆角的畢卉婷，隨後輕輕蹲下，眼神柔和地注視著對方。
“小婷……你是知道什麽的，對嗎？”
畢卉婷抬起頭來，眼神躲閃著，緩緩對向眼前的顧心謠，隨後突然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腦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顧心謠沒有應聲，隻是讓神色盡可能的溫緩下來，帶著些微笑麵向眼前的女孩。
畢卉婷眼神微微垂下，滿臉都是痛苦的神色。
“我……我不想死……”
“嗯，我知道的。”
顧心謠伸出手去，輕輕撫了撫女孩的腦袋。
“癌症……一定很難受吧。”
眼前的女孩的眼眶中霎時間洶湧出了不少淚水，“啪嗒啪嗒”的一顆一顆墜落在地麵之上。
“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媽媽有阿茲海默，弟弟還小……性格也很差……我不在了的話就沒有人能照顧他們倆了……我不能死……我真的不能死……我要出去……我想要離開這裏……”
女孩突然極為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捂著嘴巴的雙手緩緩打開——
臉上、手中、身上滿是鮮紅色的血跡。
顧心謠從衣兜中掏出了隨身攜帶的紙手帕，伸出手去，輕輕拭去了女孩嘴周的血跡。
在女孩呆滯的目光之中，顧心謠又將對方的雙手握起，輕輕擦拭起了對方手心。
“其實……弟弟已經長大了，已經……在照顧媽媽了。”
女孩有些詫異地抬起了頭。
顧心謠知道對方的情緒為何，“今年已經是2045年了，距離那時候……已經過去五年了。”
“已經……五年了？”
女孩的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所以，堅持了這麽久，應該已經很疲憊了吧。”
顧心謠沒有介意，微微傾身，竟是直接抱住了對方。
“不要……髒……”
顧心謠沒有在意對方身上的血跡，而是跨過了對方的抗拒，將其輕柔的擁入懷中。
女孩有些怔怔的被擁抱著。
“小池他……真的……已經長大了嗎……”
“嗯，真的。”
“他……已經變乖了嗎……不會再耍性子了嗎……”
“嗯，他已經有在學著照顧媽媽了，你的事情，後續也被追蹤報導過，有不少人組織起來給你們家捐款呢，已經差不多足夠他們倆維持到小池正式賺錢之前的正常生活了。”
女孩聞言，瞬間再次溢出了大顆的淚珠，開始抽泣著。
“好累……”
“我真的好累……”
“這裏好嚇人……我好想出去……”
“但是卻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隻能在醫院大樓裏不斷的轉悠……”
“沒有人能帶我出去，也沒有人能告訴我該去哪裏……”
懷中的女孩抽泣著，不斷不斷的抽泣著，似乎積累多時的恐懼和疲憊在這一時刻得到了完全的宣泄。
顧心謠輕輕拍撫著女孩的後背，側耳聆聽著。
“沒事的，可以休息了，真的，已經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女孩的身體一顫一顫，在大哭了將近數分鍾後，終於是緩緩平複了下來。
“所以……我已經死了，你們是來帶我離開的是嗎？”
“嗯……算是吧。”
顧心謠點了點頭。
聞言，畢卉婷輕輕直起了身子，“那……我……該怎麽做……”
顧心謠指了指遠處的停屍櫃。
“我想……應該是要回去那裏吧。”
她和柳冬月一樣，終於是分析出了那句“回到太平間”指的是什麽意思。
需要回到這裏的人並非是她們，而是……眼前的畢卉婷。
作為Morpheus誕生原型的“她”早在五年之前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死人……自然是該回到死人應該待的地方。
“好……”
畢卉婷的聲音仍是有些顫抖。
“那我……相信你們……”
對於這個暗紅色的房間，她始終抱有著莫大的恐懼。
但在顧心謠的勸慰之下，她還是努力鼓起了一小些勇氣，決定進到那裏麵去。
“你們……會陪著我……直到我真的……那個……離開的吧……”
“嗯，當然，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顧心謠再次摸了摸畢卉婷的腦袋。
畢卉婷乖巧地點了點頭，隨後緩緩走向那個此前劇烈震動過一瞬的停屍櫃格。
盡管她根本沒有在第一時間和柳冬月一樣注意到那震顫聲響起的源點為何處。
但是冥冥之中，仿佛有著一種指引在告訴她……那裏即是她的歸處。
顧心謠有些不忍心繼續看著。
那個女孩，顯然是相信了自己二人，選擇停留在這裏。
但是……這個昏暗的紅色房間卻是完全無法支撐起這次告別。
代表著恐慌與不安的暗紅色光源無時無刻不充斥在這個地方，以至於自己根本無法說出像是“你是乖孩子，一定會上天堂”之類的話。
非要說的話，這裏……更像是地獄才對吧……
畢卉婷的右手已經搭在了停屍櫃格的把手之上，但仍是有些畏畏縮縮的模樣。
直到良久過去，才盡可能平複好了自己那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心髒，做好了心理準備。
為什麽……為什麽自己會對這東西感到那麽恐懼……
明明那兩個姐姐的意思是，這裏才是自己應該回來的地方……
畢卉婷微微甩了甩頭，示意自己清醒一下，隨後咬了咬牙，就要一把拉開格門……
一隻手突然按在了格口之上。
畢卉婷轉頭看向身側——
柳冬月站在邊上，默默搖頭。
“不對……”
“不是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