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本體（二）
鬼影說到這裏，用著那對詭異的瞳孔十分邪性地看了林晟一眼。
宛如盯上了獵物一般，以至於後者不禁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
“所以我說……你該謝謝她，如果不是她在遊戲結束的時候突然發起瘋來要跟我玩什麽同歸於盡，你現在也不可能還活著站在這裏。”
鬼影說到這裏小小地歎了口氣，似乎是因為遊戲沒能順利結束而感到了一些遺憾。
對方表現出來的情緒雖然不如人類豐富，但也已經遠遠超出林晟所料的範圍。
“所以……你為什麽可以毫無依憑的直接來到現實？我記得其他案例都是得……”
眼前的少女微微眯起了雙眼，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林晟。
“你覺得呢？”
林晟隱隱有了些猜測，他環視起了周遭。
很快，他就發現了異常的地方。
他和眼前的這隻女鬼之間，有著一些微弱的聯係。
地麵上，林晟的影子在陽光的照拂下傾斜在身體的一側。
但影子的模樣並非完全是林晟的身形，而是微微有些扭曲，外側形成了一條不太明顯的線狀並向外延伸著……
一直延伸到了那名少女的身上。
“……你……寄生在我的身上了麽，我被感染了？”
鬼影卻轉過身去，看向窗外的景色。
“在穿過‘門’的時候，我們的情況都有些特殊，所以準確來說……我們現在應該是處於共生狀態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有想過……你們口中的‘門’，到底是什麽嗎。”
鬼影沒有直接回答林晟的問題，而是突然說起“門”來。
“我們這類東西……是無法直接進到‘門’裏麵的。”
聞言，林晟隱隱約約也想到了什麽……
咣咣咣——
鐵門被敲動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林晟的思考。
見眼前鬼影的眼中突然再次揚起殺機，林晟連忙擺手道：
“估計是客人，我去趕走就行，你別亂來。”
說完連忙往大門口處走去。
咣咣咣——
敲門聲持續響著。
“別敲了！這幾天歇業了！”
林晟走到大門口喊了聲，對方似乎是聽明白了，敲門聲頓時停了下來。
見狀，林晟轉身便向著房內走去。
咣咣咣——
令林晟頭大的聲音突然再次響起。
“這傻子是不是聽不明白人話啊……等下該不會是債主吧……”
想了想還是決定見上一麵，層層門鎖在林晟的動作下逐一解開。
…………
麵前的大門被打開了。
張爾有些歉意的向著店門之內低了低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在附近掃墓鞋底脫出去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打不到車，看你這鞋店外麵的牌子上寫著全年無休……就想麻煩麻……”
抬頭間，張爾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口。
此前。
他身邊的數人始終對他說，他那些模糊的記憶並非真實的。
包括他一直提到的夢中的那名神秘男子的形象在內，一切都源自於他的臆想。
而他也是將信將疑的姑且這樣認定了下來。
可是……
眼前打開店門的人……
卻和他夢中的那名神秘男子……
長得完全一樣。
林晟也沉默了。
他沒想到這張臉在幾天之內就會再次見到。
但在意識到對方應該不記得他了之後，林晟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麵部表情。
“不好意思，這位客人，今年過年比較特殊，我這歇業了，不過如果你隻是想粘個鞋底的話，可以在這等等，我給你拿一支粘膠來……”
張爾愣神間完全沒有聽進任何話語，他突然拉開有些窄小的房門使勁往店內擠去。
這一行為之突然以至於林晟完全沒有料到，大意間被他成功地擠進了店鋪之中。
擠進前廳的瞬間，張爾立馬一左一右兩手一把把住了林晟的臉！
林晟在目瞪口呆的狀態之下，隻見眼前的男人瞬間湊了過來，捧著自己的雙頰使勁地端詳了起來。
口中還時不時地叨叨著諸如“找到你了”、“真的找到你了”之類的話。
不知何時，天氣已經放晴了。
晌午的天色明媚的鋪在大地之上。
伴隨著老舊收音機中徐徐傳出的歌聲。
日光透過堆疊的雜物。
照射進有些昏暗的店鋪前廳之內。
“時~光一~逝永~不~回~”
“往事~隻能~回~味~”
那一束光直直地照拂在了兩個麵對麵呆站著的男人的身上。
一人身體前傾。
兩手大拇指和食指前探，摁在另一人的臉頰之上。
而另一人則一臉懵逼。
直愣愣地注視著……眼前這個做出了令他完全始料未及的行為的男人。
場麵在這一時刻，就像是時間停止了一般……頓時定格了下來。
“你~就要變~心~像時光~難倒~回~”
“我~隻有~在夢裏相依~偎~”
經典老歌悠揚地響起著。
張爾的這一整套行雲流水的動作也讓林晟足足發懵了有十秒以上。
毫無章法的思緒在腦海間不停生成。
除去對方認識自己這一點。
林晟的第一反應是，麵前這人該不會在當警察的同時還是個容易興奮的基吧……
就開門那麽一會兒的時間就盯上了自己。
“喂……你這老小子想幹……”
良久，林晟終於忍不住要爆發了。
“你……是不是姓林。”
張爾打斷了林晟的話，打量間如是說道。
林晟不知道這是今天的第幾次被打斷發言，但他還是愣了愣答道：
“呃……是，你……是從外麵的牌子上看到的吧。”
說著便擋開了對方的擰在自己臉上的雙手。
張爾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後退了退，隨後才開口說道：“不是……”
林晟揉了揉臉上那兩個被擰紅的印記，“不然還能是怎樣……”
“我見過你。”
“？”
林晟突然開始懷疑起伯勞鳥的善後工作是不是沒做到位，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顯山露水。
“你是不是認錯了，我就是個修鞋賣鞋的。”
看著眼前男子打著哈哈的模樣，張爾感覺自己腦海裏的諸多線索和內容終於可以羅列起來。
隱約間，他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某些可能性……
某些……自己早就已經想到，但卻始終無法證實，甚至被周邊人不斷證偽的可能性……
“可能是比較大眾臉什麽的，總之我先給你拿支粘合……”
“你……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張爾沉思片刻後的回答非常肯定直白，絲毫不給林晟留有周旋的餘地。
“你小說片子看多了？而且來這到底是為了修鞋還是為了扯這些有的沒的？如果是後者的話我可就要送客了。”
林晟冷下了臉，轉過身從店內拿了支粘膠丟給對方，隨後連推帶拽的把張爾“送”出了門。
“嗑嗨了的話就早點回家去，別大過年的到處晃蕩。”
咣當——
店門頃刻間在張爾麵前被緊閉起來，隨後層層鎖芯插上的聲音響起。
張爾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再次上前敲門。
眼前人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顯然是無法再得到更多信息了。
但至少……當前也是有了一些眉目。
雖然仍舊是無法回想起所有東西，隻記得那場遊戲的部分畫麵。
但對他自己而言，這些東西已經足夠支撐起他對整件事情重啟調查的想法。
剩下的……
就是收集可以驗證那些經曆的線索了。
那段經曆……一定是真實的……
但是……
有人，在掩蓋著這一切。
站在門外的張爾目光凜然。
…………
林晟鎖上所有門鎖，然後長長地籲了口氣，這一上午過的對他而言屬實有些起伏不斷。
他轉身走回房間之內，看向坐在床頭，正默默凝視著自己的鬼影。
有些僥幸地笑笑，林晟知道剛才要是張爾再往裏多走幾步興許就會和這玩意兒對上眼。
然後自己接下來一整天最重要的事情可能就是得做個大掃除了。
“人走了，你接著說吧。”
林晟走到鬼影跟前，然後開口問道。
鬼影沒有第一時間開口，隻是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林晟，嘴角咧著些笑意。
“你……看到剛剛那一幕了？”
見對方沒有應話，林晟有些無奈地撓了撓頭。
“你妹妹應該還活著，但不在這邊。”
數秒後，鬼影收回了那副表情，然後很幹脆地說道。
林晟聞言點了點頭，實際上在剛剛的談話中他就有所猜測。
“那……”
剛想追問一下。
“我累了。”
鬼影卻是擺了擺手。
林晟注意到對方的神情顯得有些疲倦。
也不等他回話，對方的身形瞬間像是溶解了一般，液化成了一灘墨色的陰影落在地麵，隨後流淌著融入回了自己的影子之中。
“喂！你還沒跟我說小芊去哪……”
再次看了一眼自己影子的形狀，發現已經變成了完全正常的模樣。
“……”
有些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因為無論他接下來怎麽呼喚，對方就是不再出現。
按照鬼影所說的話來看，他們三者在通過“門”時，小芊和鬼影很可能被重新拆散了開來，但小芊的意識沒有回到現實，那麽大概率是留在了“門”內的世界。
雖然自己親手締造出了一個大麻煩，但是……
林晟再次看了眼自己的影子，隨即瞳孔微微凝聚起來。
小芊很可能還活著。
以某種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