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念羈情,遊蕩隨風,化為輕絮
月晗顫抖著手緩緩將地上血肉模糊的骨釘撿了起來,然後不可思議的看向了沈雲極,顫抖的聲音問道:“這,這是什麽?你的體內,怎麽會有這麽長的釘子?什麽時候的事?”
沈雲極並沒有答複她,而是接著將另外兩根也都拔了出來,伴隨著肋下最後一根骨釘的拔出,沈雲極的被壓製的內力逐漸得到了恢複,但同時已經痛到站立不住,子睿忙上前攙扶住,他深吸一口氣將劇痛壓住,緩緩抬起眼睛道:“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月晗的心被無盡的痛苦包圍幾乎要窒息,此時此刻她才意識到,沈雲極為了她承受了多少的苦不堪言,她向沈雲極靠近一步,眼淚已經落了下來:“告訴我,這是什麽,告訴我!”
她突然間接近歇斯底裏的嘶吼,讓在場眾人都為之一震,子睿實在不忍看不下去,不等沈雲極反應,對月晗道:“少夫人,您根本就不知道公子為了您受了多少委屈,承受了多少的痛苦,當日您與景三公子被困飛天樓之後,在飛天樓,家主為讓公子放棄驪淵侯之位的承襲,逼迫公子寫下休書將您休棄,公子為了能與與您白首不離,寧可答應家主,親手將三枚骨釘種入體內,也不願與您分開,可憐公子一身功夫內力盡數被壓製,才變成了一個弱不禁風的廢人……”
子睿的話沒說完,沈雲極調理內息之後,運轉內力將傷口的疼痛壓製住,才重新挺直了脊背,俊美清瀟的臉上神色沉寂再看不住絲毫情緒,語氣裏都是一片疏冷:“好了,不必再說,從此刻起,從前的一切,都不必再提!”
月晗這才知道,沈雲極體內的骨釘竟然是為了自己,想到飛天樓之後沈雲極幾次出手都是不計生死,想到在青川孤雲台時自己親手遞出的和離書,想到杏林寺一役沈雲極的拚死相救……
沈雲極說從前不必再提,而宋月晗卻在此刻,往事倒映如流,每一幕都如同無數鋼刀,一刀刀在她的心上刮過,痛到讓她無法呼吸,她望向沈雲極時,素淨的臉上沾滿了淚水,淚光如刃,切薄暗夜,在一場覆水難收的悲痛中,她拋開了所有的是非恩怨,隻剩下了無盡的悔恨所有的虧欠,以及早已根深蒂固的愛意,這一刻在沈雲極麵前袒露無疑。
她上前顫巍巍的握住了沈雲極的手,仰起臉凝望著沈雲極那張玉質金相的容顏,悲不自勝充滿無盡悔恨道:“雲極,對不起,是我沒有心,不能及時明白你的心意,是我自己隱瞞你太多,才造成了今日的結局,秋月夫人是我失手誤殺,若是你為母親報仇殺了我,我也無話可說!我願意放下一切是非恩怨,縱然是不可逾越的萬丈深淵,我也願意為你跨越,隻求你能讓我留下來,讓我留在你身邊,你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我甘願用這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來償還你的情意……雲極,不要趕我走……”
沈雲極聞言垂眸冷笑一聲,隨後轉臉看向她時,曾經神情的目光裏,如今卻是一片冰冷,林寒澗肅的聲音更是疏冷到讓人害怕:“害我家破人亡,一夜之間沈府滅門的是你,殺我母親讓我痛失唯一至親的是你,曾經執意要和離,說恩斷義絕的是你,如今又哭著求著不願離開的也是你,宋月晗,時至今日,你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你這種心狠手辣,無心無情,巧言令色玩弄心機的人,根本就不配留在我沈雲極身邊,不配為我沈雲極的妻!滾,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
沈雲極此刻被無盡的恨意與絕望吞噬,一顆心早已被無盡的黑暗包圍,秋月的死,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更將他從小到大黑暗裏沉浮的唯一一點光亮熄滅,從此以後,沈雲極的世界裏,再無情無愛無心,隻有恨。
殘寒正欺病酒,掩沉香繡戶。燕來晚,飛入西城,似說春事遲暮。畫船載,清明過卻,晴煙冉冉吳宮樹。念羈情,遊蕩隨風,化為輕絮。
月晗對沈雲極的懇求,又何嚐不是耗盡所有心力,對這一段姻緣最後的挽回,隻可惜這挽回縱然是千股鐵索,於此刻的沈雲極而言,也隻是細若遊絲不禁一扯。
沈雲極話音落下,絲毫不留戀甚至有些憎惡的將月晗握著自己的手推開,月晗的一顆心逐漸墜入了深淵:“雲極,不要,不要讓我走……”
她執著的哀求,最後隻換來了沈雲極冰冷的一個“滾”字,那一刻,她對這一段姻緣感覺到了徹底的無望與絕望,也清楚的認識到了,她與沈雲極此生,真的走到頭了。
她的手失重般的墜落下來,身子跟隨著怔怔然的後退了一步,目光裏都是哀莫大於心死,不禁垂眸包含蒼涼道:“好,我走,雲極,後會無期。”
月晗說完,轉身朝著距離自己不遠處的後門走去,一襲背影,盡顯落寞哀傷,沈雲極不忍再看,不動聲色的閉上了眼睛。
然而,這時一道極不和諧的聲音突然在沉寂的人群裏炸開:“想走可以,命留下!”
沈鴻熙突然怒吼一聲,不知何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把短刃,話音未落,不及眾人反應,沈鴻熙手中短刃已經朝著月晗飛了過去,月晗聞聲下意識轉身,短刃不偏不倚的正好仆麵而來,在那一瞬間,她根本沒有躲閃的餘地。
月晗心想這下要徹底交代在這裏,誰知就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頭,身後突然飛出一支利箭,將已經襲至近前的短刃不偏不倚的擊中,利箭與短刃當啷落地,月晗與在場眾人,反應過來第一時間看向了月晗的身後,就見去而複返的景知煜正站在門口,手握弓箭,雙目緊閉。
“景知煜?!”沈鴻熙在一瞬間大吃一驚,景知煜伸手摸索著說道:“月晗,你還好嗎?”
月晗見狀急忙幾步迎上景知煜,伸手抓了景知煜的手臂緊張道:“不是讓你趕緊離開嗎?你怎麽又回來了?”
景知煜聽到月晗沒事,因此輕輕的鬆了口氣,說道:“你私自救我離開,他們對你必不會善罷甘休,你救我性命,我怎能讓你獨自一人為我涉險?”
在場眾人一聽,這才明白過來,沈鴻熙怒不可揭道:“好啊,原來你是來劫獄的,真沒看出來,你好大的能耐!來人!給我將他二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