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望處雨收雲斷,憑闌悄悄,目送秋光
月晗搖搖頭道:“夫人,你可知在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逼迫他,威脅他,唯獨你,不應該,也不能,說到這裏,我倒想問一句,當年的沈鴻熙應該也是為了敦煌秋氏的財勢,才被迫與你成婚的吧?如今你讓雲極為了永寧郡主的身份,為了應王的勢力,逼他娶永寧,這和當初你嫁沈鴻熙有什麽區別?你是想讓雲極也重蹈你與沈鴻熙的覆轍嗎?”
秋月一生的隱痛再次被重提,無邊的恨意頓時席卷而來,她怒拍桌子道:“你胡說!雲極不是沈鴻熙,他不會忘恩負義!”秋月說到這裏,深吸了一口氣控製好自己的情緒,接著說道:“我找你來,不是跟你商量的,你隻說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月晗神色堅定道:“讓我去勸說雲極另娶她人,不可能,縱然我此生與他再無緣相守,我也絕對不會勸他另娶她人,更不會去逼迫他做他自己不願意做的事。”
秋月鳳眸一眯:“為什麽,你不是不在意這個少夫人嗎?”
月晗平湖秋月般的臉上,眉宇間盡是淡然與堅毅,落地有聲道:“我不在意這個少夫人,但我在意沈雲極,雲極是我宋月晗此生唯一的夫君,他是我的男人,我不可能將他將他推向別的女人。”
月晗的話如同一記悶拳重重的砸在了秋月的心上,這言語間的感覺,與她當年對待沈鴻熙,又有什麽區別,因此她有些不安的問道:“所以,你心裏是喜歡雲極的?”
這些話她不能對沈雲極說,但她卻沒必要隱瞞秋月,因此堅定道:“是,我喜歡他,此生此世,也隻有他。”
秋月望著她沉默半晌,似乎明白了沈雲極為什麽會不顧一切的要與她在一起,但是,在秋月一生都活在對沈鴻熙的仇恨裏,她將所有活著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報仇上,所以沒有什麽,能比沈雲極東山再起,助她奪回秋氏的基業更為重要,因此說道:“既然你不答應,就怨不得我了!”
秋月說完,朝著紫蘇一揮手,紫蘇見狀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秋月哀求道:“夫人,奴婢求求您放過少夫人吧!”
月晗看著紫蘇一臉緊張的哀求,有些不明所以,秋月冷哼一聲冰冷無情道:“既然你不肯動手,那我隻能換人了!”她說到這裏,朝門外喊道:“來人!”
秋月話音落下,三四個婆子應聲推門進來,秋月淡淡的看了一眼小桌上的藥碗,吩咐道:“將這碗藥給她灌下去。”
三個婆子答應一聲,朝著月晗走了過來,月晗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當初在沈府,將沈鴻熙對付秋月的把戲又重新上演,她一瞬間想到當初替秋月擋藥,竟覺得無比粉刺:“夫人,其實您與沈鴻熙並沒有什麽區別,為了自己的私欲,真的可以不顧一切,就連這威逼人的手段,都一模一樣!”
兩個婆子不由分說的抓著月晗將其壓跪在地上,一個婆子端了藥碗來到她麵前,秋月陰沉的臉沒有絲毫溫度可言:“這藥每日都會發作一次,發作時,你渾身的皮膚將如同被生生撕裂一般,疼痛難忍,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最大的藥引,那便是雲極平素用的檀香,隻要你與他在一起,他的檀香便會誘發藥效,更加重你的痛苦,宋月晗,解藥就在我手裏,你若想脫離這種痛苦,便隻能想辦法,讓雲極答應娶永寧為妻。”
秋月話音落下朝端著藥的婆子遞個眼神,婆子會意,轉身一手掐著月晗的下頜骨,一手將濃黑的湯藥毫不手軟的灌了下去。
可憐月晗掙紮抗拒都無濟於事,紫蘇苦苦哀求亦徒勞無功,湯藥被灌下,一陣嗆咳眼淚直流,紫蘇上前將她扶起來一邊用衣袖為她擦拭著掛在下巴的湯藥與淚滴,一邊緊張道:“少夫人,您怎麽樣了?”
沒等她嗆咳的氣順過來,秋月已經走到香龕前,將一勺檀香沫灑入了香龕,片刻功夫,房間裏清幽的香味便彌散開來。
月晗在聞到檀香味的一瞬間,仿佛將體內蟄伏的無數蟲子瞬間喚醒,然後這些遍布渾身細枝末節的蟲子開始拚命的啃噬,緊接著,鑽心入骨的痛便襲遍全身,渾身的皮肉幾乎要被生生的撕扯開。
她咬著嘴唇拚命的忍著,克製著自己不讓自己疼出聲音,抱臂緊緊抱著自己疼到滿地打滾,紫蘇看著又是著急又是心疼但卻無計可施,隻好跪在秋月身邊苦苦哀求,秋月嫌她太吵,竟叫婆子將紫蘇帶出去關進了柴房。
秋月來到月晗身邊,看著躺在地上縮成一團,一張臉疼的煞白,豆大的汗珠往下滾落的她,居高臨下道:“怎麽樣?感覺如何?你若是答應去勸雲極娶永寧,我便給你解藥,讓你少受些折磨。”
她已經痛到說不出話來,嘴唇幾乎要被自己咬破,但還是硬撐著,從喉嚨裏蹦出了幾個字:“絕無可能!”
秋月有些生氣道:“好,那你便在這裏受著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幾時!”
秋月說完拂袖離去,房間離的婆子侍女也都跟著離開,安靜的房間裏,隻能聽到月晗痛到極致的悶哼聲。
黃昏時分,陰霾的天空重突然下起了小雨,為這潮濕的徽州城帶來了一片寒意。
昏暗的房間裏,月晗再次睜開了眼睛,香龕裏的檀香早已燃盡,她體內那些不可計數的蟲子也重新回歸了平靜,而她被整整一下午疼痛的折磨,所有的力氣幾乎被損耗殆盡,此刻想要爬起來都有些困難。
推開了緊閉的房門,外麵是淅淅瀝瀝的雨水,發髻有些鬆散,散落下來的發絲被汗水貼在臉頰,素白的臉上,帶著說不出的憔悴,她望著昏暗的天空,輕輕的歎了口氣,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走向了綠玉館。
依舊跪在綠玉館院子裏,對於秋月給月晗灌藥一無所知的沈雲極,此刻正心急如焚的吩咐子睿到處尋找月晗,子睿剛轉身,就看到她出現在了綠玉館的門口。
“少,少夫人?”子睿在一瞬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雲極聞聲忙回頭看去,隻見她一身憔悴的站在雨裏,雨水將她的頭發衣裳都已淋濕,臉上也布滿了水漬,平湖秋月般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與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