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時節薄寒人病酒,剗地梨花,徹夜東風瘦
月晗對沈雲極又何嚐不是刻骨的深情,隻是她心裏明白,他們中間隔著不可逾越的鴻溝,縱然情深,但也注定無法相守,因此隻能將心中的心疼與淒惶壓下,用最大的耐心,說著最違心的話:“雲極,你別這樣,這一切都會過去的,沒有我,也許你會活的更輕鬆一點。”
沈雲極聞言緊緊抱著她渾身都在拒絕:“我不要,我不要你離開……這無盡昏暗的日子裏,你就是那唯一的一點火光,驅散了我心中陰霾的同時,也溫暖了我的人生,若是沒有了你,往後的日子我該如何挨過這寒來暑往……月晗,你可知劫後餘生的這些日子,是我有生以來最無助最無望的日子,我看著你受盡屈辱,看著你被他們折磨,我卻無能為力,我保護不了你,保護不了母親,我拚盡全力想要保護的人,到頭來卻是一個都沒有護住,我真的好恨自己,我好無能……!”
向來沉默寡言的沈雲極,突然間絮絮叨叨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聽的景知煜都有些刮腸子的疼,更不用說月晗,她忍著眼睛裏的淚水不讓落下,鬆開了沈雲極,伸手溫柔的擦拭著沈雲極臉上的淚,溫柔道:“雲極,你別這麽說,隻因身在這世家名門,多的是身不由己,你為我已經做的夠多了,若說虧欠也是我虧欠著你,何況隻要活著有一息尚存,這路總該是越走越寬的!雲極,你要相信,不管眼下的路有多難,不管麵對的困境有多坎坷,隻要你能從這些紛繁中抽離出來,我相信你終會得償所願的!”
沈雲極迎上她溫柔的目光,伸手握住了她為自己拭淚的手,神色認真問道:“那你還要離開我嗎?你還要同我和離嗎?”
月晗聞言神色微微一滯,濕潤的眼眸微微低垂,將自己的手不經意的收回來,說道:“雲極,你我已然是這樣,你又何必作繭自縛太過強求……”
她話音未落,沈雲極一臉傷心的說道:“所以說到底,你還是要離開我!宋月晗,你到底有沒有心……”
就在沈雲極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一道充滿怒意的聲音在水牢的門口響起:“她若是有心,你又何至於走到今天!”
月晗和景知煜幾乎同一時間看向了水牢的門口,就見秋月款步走了進來,身邊陪著的是郡主永寧,沈雲極醉意闌珊,念叨了一句“母親”之後便緊緊抱著月晗不撒手,秋月看著一臉怒意道:“你瞧瞧你如今成了什麽樣子,一個宋月晗,難不成比你自己,比你母親的命都重要?她如此欺騙你背叛你,你難道還不清醒嗎?!”
秋月對沈雲極可謂是恨鐵不成鋼,永寧見狀忙命人將醉酒的沈雲極從石台上帶上了池邊,沈雲極搖搖晃晃來到秋月身邊,抓著秋月的衣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說道:“盜圖的事不能全賴月晗,她也是被逼無奈,母親要怪就怪雲極無能,沒能保護好母親和杜若姑姑。”
秋月指著沈雲極的手都在顫抖:“我看你是瘋了,徹底著魔了!你何時如此醉過酒,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裏還有堂堂嫡出公子的樣子!來人,給我將他帶回去!”
永寧忙招呼水牢外等候的親衛不由分說的將沈雲極帶走,秋月因為沈雲極為了月晗買醉,對月晗的怨恨更甚:“我是真沒看出來,你這魅惑人的本事還真是道行高深,若說從前我因你歌妓所生的出生,不同意你接近雲極是我有偏見,可是如今,你卻實實在在的淪落風塵,還當上了花魁,你與雲極此生再無可能,你也莫要再與雲極牽扯不清!若不是沈鴻熙為了驪淵丹書留著你性命,我定要親手殺了你為死去的杜若報仇!”
麵對秋月的憤怒,月晗沒有說話,永寧突然眼珠子一轉挽了秋月的手臂笑道:“夫人,您明知道雲極心裏放不下她,若是您真要殺了她,不是存心跟雲極過不去嗎?要我說呀,少夫人也是個可憐之人,不如夫人賣永寧個人情,容我去找沈家主討了她來做我的隨行侍婢,如此也可免她受這水牢之苦,雲極的心裏也會好受些。”
秋月轉身注視著永寧,帶著幾分莫測道:“不知道郡主竟如此好心。”
永寧亦一笑道:“永寧雖然任性,可對雲極公子卻是一片真心真情,永寧絕不會做傷害公子的事,反而還會傾盡全力助公子一臂之力!”
永寧是真的不傻,她知道秋月並不喜歡她,但是她能把住秋月的命脈,眼下秋月與沈雲極如同困獸被困在沈鴻熙的手裏,沈雲極若想翻身,除非借助永寧的勢力,而永寧這番話,也正好說到了秋月的心裏,秋月與永寧對視片刻之後,轉身不再看月晗,說道:“我這當家主母不過是徒有虛名,做不得主,郡主若是願意,大可找沈家主去說。”
秋月說完邁步離去,永寧望著月晗勾著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說道:“接下來的日子,就要辛苦少夫人,不,應該是月晗小姐了!”
沈雲極一夜宿醉,第二天一早醒來頭痛欲裂,子睿正好推門進來,見他已經坐起來,手裏端著一碗解酒湯來到近前道:“公子,您醒了?這是夫人特意命人給您準備的解酒湯,您快趁熱喝了吧!”
沈雲極伸手接過一口氣灌下,隨後將碗遞回子睿手中,揉著眉心道:“少夫人怎麽樣了?”
子睿歎口氣回答道:“昨日您被夫人送水牢送回來之後,永寧郡主就去找家主討了少夫人做侍婢,將少夫人接出水牢了。”
沈雲極一聽頓時蹙眉:“你說什麽?永寧討了月晗做侍婢?”
子睿有些無奈的點點頭:“正是,不過依屬下看,給永寧郡主當侍婢,總好過在水牢呆著……”
誰知子睿話還沒有說完,沈雲極突然站了起來,一邊著急更衣一邊說道:“那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