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
晞瑤的一句話,讓月晗在一瞬間的怔然之後,就被夥計粗暴的拖至路邊,花車再次開動,在她麵前緩緩行過,穩坐在紗幔裏的人,輪廓裏都透著疏離與淡漠。
“阿瑤,阿瑤……你不要走,阿瑤,是我,是我啊……”月晗掙脫夥計的桎梏,拖著扭傷的腳一瘸一拐的追著花車,一邊跑一邊高聲的呼喊,然而花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徑直朝著金陵城城門方向奔去,她最終跌爬在雪地裏,看著花車在自己的視線裏漸行漸遠,地凍天寒,無助感將她逐漸吞滅。
“阿瑤,為什麽,為什麽……”月晗爬在雪地裏望著晞瑤離去的方向失聲痛哭,唯一撐著她熬過這幾個月的信念在一瞬間崩塌,她眼前一黑,沉重的腦袋墜落在雪地裏失去了意識。
“醒醒!醒醒!”然而,很快伴隨著幾聲粗魯中帶著不耐煩的呼喚,將她從昏迷中喚醒,她睜開眼睛看著麵前黑色的粗布靴,隨後掙紮著抬起頭來,隻見站在麵前的正是剛才護送花車的一名夥計。
月晗一見忙打起精神爬起來,拽著夥計的衣袍道:“是阿瑤認出我了對不對?我就說她一定不會不認我的……”
隻是沒等她說完,夥計不耐煩的將她從自己身邊推開,一臉嫌棄道:“什麽阿瑤不阿瑤的,一天到晚不知道有多少人到落仙閣跟我們離恨姑娘攀親戚的,你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還想給我們離恨姑娘當姐姐!我們離恨姑娘那可是侍奉過金陵郡王的人,何等矜貴,怎麽可能有你這樣的臭叫花子姐姐!”
月晗不可置信的搖著頭連聲否認道:“不會的,阿瑤絕對不會不認我的,她在哪裏,我要去找她……”
她說著掙紮著就要爬起來,這時夥計突然將一個包裹扔進了她懷裏說道:“得了吧,想找離恨姑娘,隻怕你得去青川了,我們離恨姑娘看你可憐,特賞你這一包銀兩衣物,奉勸你識趣的拿著哪裏來哪裏去,我們姑娘說了,以後不希望再看到你!”
夥計說完轉身離去,月晗跌坐在雪地裏,抱著懷裏的包裹痛徹心扉淚如泉湧,潯陽江生死一別,再相見竟形同陌路,她看到晞瑤淪落風塵,心中的痛如洪水般向周身蔓延:“阿瑤,你別怕,等著姐姐,姐姐就來找你,隻要我們都活著,一切都會過去的……!”
她將包裹緊緊的抱在懷裏掙紮著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朝著城門方向走去,金陵城郊外的江邊渡口,華麗精致的畫舫已經等候在那裏,晞瑤從花車下來,由隨行的丫鬟攙扶著上了畫舫,在臨近船艙時,有些不舍的回頭望了一眼來時路,隻是來路上再也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這時身邊的丫鬟提醒道:“姑娘,進船艙吧,船就要開了。”
晞瑤隻好勉強收回目光,暗自歎息一聲俯身進了船艙,畫舫離了岸,朝著江麵緩緩行去:“姐姐,你隻要安然的活著,於我而言就是莫大的恩賜……”
此時的城門外,月晗用晞瑤給的銀子雇了輛馬車,抄近路直奔青川。
入冬後的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就在月晗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奔赴青川途中,卻不幸染了風寒,車夫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老者,見月晗的病情日益嚴重,怕再跑下去出事,於是在一個鎮子的客棧停了下來。
正是黃昏時分,老者攙扶著月晗從馬車上下來進了客棧,此時的月晗渾身發燙腦袋昏昏沉沉,兩隻腳更是如同踩在了棉花上,隨時都能栽倒。
店小二見老者攙扶著一個叫花子進來,忙迎了上來將二人攔在門口說道:“二位這是要吃飯還是要住店?”
老者忙說道:“這位姑娘病了,我們需要在此住一晚,找個郎中給她瞧瞧。”
店小二本就不願意接待二人,如今一聽月晗染病,更加不待見道:“住店?二位來的不巧,小店已經住滿了,您二位還是再找其他家吧!”
老者忙說道:“這方圓十裏也就這麽一家客棧,眼看就天黑了,大冷天的,你讓我們去哪裏找?人命關天,還請小哥行個方便,若不然這位姑娘真的性命堪憂了!”
店小二絲毫不予理會:“人命關天就更不能留你們了,這萬一要是出事,我們這客棧還怎麽做生意?快走吧,走吧!”
“你……”老者還想說什麽,隻是沒等話說完,就聽身後一陣車馬聲傳來,甚至還有叮當作響聲音清脆的琉璃宮鈴聲。
月晗在聽到琉璃宮鈴聲的一瞬間,不由的打了個激靈,昏沉的腦袋在頓時恢複了清明,她下意識轉身看去,隻見幾十個身穿清一色白衣,衣領袖口腰間袍擺都綴滿七彩寶石,肩頭金線繡著如意雲紋的侍從,簇擁著三乘黃花梨製成,四周墜著七彩錦帶配著琉璃宮鈴的馬車,在客棧門外停了下來。
店小二一見來的車隊非富即貴,早已丟下二人滿臉笑容的迎出了院子門外:“幾位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這方圓十裏就小店一家客棧,小店房間幹淨雅致,幾位可需要入住?”
月晗站在原地有些怔然,她隻當是沈氏滅門早已沒有了當日的顯赫,隻是她哪裏能想到,在杏林寺一役中,沈鴻熙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沈氏馬車上的人陸續都下來,沈玄極最先來到店小二麵前,環顧著客棧四周的環境道:“住店,你這客棧本公子全包了!”
店小二高興的合不攏嘴,連聲答應道:“好嘞,小的這就給您安排,幾位裏邊請!”
店小二說話的功夫,沈鴻熙也從馬車上下來,月晗在看到沈鴻熙的一瞬間,心頭的怒意頃刻間撞了上來,關於當日杏林寺的一幕幕衝激著她的腦海,宋君儒臨終前說出關於夕秀之死的真相更將她一顆心緊緊的束縛,她的身子止不住顫抖,恨不能此刻衝上去與沈鴻熙徹底做個了斷。
老者並不知道她是被氣的發抖,以為是病的厲害,忙安撫道:“姑娘你別擔心,我這就去跟那幾位貴人說說,好歹讓我們在這裏將就一晚。”
月晗忙拉住老者的衣袖,將被恨意燒灼的通紅的眼睛從沈鴻熙的身上收回,隱忍著自己毀天滅地的情緒道:“老伯罷了,我們走吧,我能撐得住。”
老者看這情形是沒得住了,隻好攙扶著她走到了院子裏,朝著客棧的院門口走去,沈氏的人根本不會注意一個落魄的叫花子,而就月晗在與沈鴻熙幾人擦肩而過之際,院門外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公子當心。”
月晗與沈鴻熙背對而立,在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恍然抬頭,就見最後一輛馬車旁,子睿正站在那裏,伴隨著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馬車的簾子掀開,那一道俊美清瀟的身影映入了月晗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