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

  “流雲師弟！”釋流照著急的喊了一聲試圖製止，卻被身邊的釋清源出聲止住：“阿彌陀佛，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迷者自度，他人難悟，因果輪回，皆有定數，不必多言。”


  景知焰見狀起身道：“好，本公子便給你這個複仇的機會！”


  釋流雲微微頷首，正要邁步走向沈雲極，卻被身邊的月晗雙手抱住了手臂，他有些錯愕的回頭看著她，她卻神色淡然道：“你的一番心意，我清楚明白，若你一念成魔，我此生難辭其咎，既然是我的因果業障，那便由我來擔當。”


  她說完鬆開了釋流雲的手臂，轉身神色平靜的一步步走向了沈雲極，沈雲極一雙深邃的眼眸注視著她，眼底是無盡的暗湧，而她的眼睛裏，卻是參不透的莫測。


  她來到沈雲極麵前站定，緩緩抬手接過了景知爍遞來的匕首，她將匕首握進手裏，一隻手止不住的顫抖，二人四目相對，沈雲極淚意伴著恨意翻湧，痛意伴著愛意雜陳，而她一雙明眸裏淚光閃閃，極力隱忍著洶湧的情愫。


  她凝視著他緩緩啟唇：“雲極，你此生最該後悔的事，便是與我相遇！”


  沈雲極無限蒼涼的勾唇：“縱然今日結局，我亦不悔當初的一場相遇，若能重來一次，我依然會娶你為妻，今日死在你手裏，於我而言，未嚐不是件幸事。”


  她的淚水一瞬間奪眶而出，沈雲極卻溫柔道：“別哭，我曾說過，隻要我在你身邊，不會再讓你掉一滴眼淚，你全當是對我最後的成全吧！”


  思及往事，她淚雨滂沱泣不成聲，沈雲極多想將她擁入懷中給她最後的安慰，奈何一雙手臂緊緊被桎梏著，掙紮亦是徒勞，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悲傷成河。


  最終，她舉起了手中的匕首，顫抖著望著沈雲極就要紮下去，這時鳶尾突然衝過來，雙手替沈雲極接住了落下來的鋒利刀刃，哭求道：“少夫人，不要，求求你，不要傷公子性命，你不能傷公子性命……！”


  她一瞬間有些愣怔，她萬萬沒想到，最後關頭肯站出來替沈雲極說話的人，竟是被景知焰安插在沈府的鳶尾，看著鳶尾緊握刀刃的雙手，鮮血從指縫中溢了出來，她忙說道：“你快鬆開！”


  鳶尾目睹著一切的發生，早已難過不已，她終究不忍眼睜睜看著沈雲極喪命，也不忍月晗殺了沈雲極背負一生的愧疚，她抓著刀刃的手止不住在顫抖，卻拚命搖頭道：“不，我不要，少夫人，您不要傷害公子，您殺了公子您會後悔的，您可知公子他因何在落的如此地步……”


  鳶尾話沒說完，沈雲極當即喝止：“鳶尾！”


  鳶尾怔然回頭，沈雲極一臉清冷道：“你我主仆的情義，我銘記於心，隻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鬆開手，退下吧！”


  “公子……”鳶尾還想要堅持，卻被沈雲極冷聲道：“退下！”


  鳶尾無奈，隻好不情願的鬆開了刀刃，一雙眼睛裏早已眼淚婆娑。


  鳶尾的話讓月晗的心裏在一瞬間產生了疑惑，可這疑惑伴隨著幾支利箭穿空而來，沈府幾個侍女應聲倒地便徹底消失，因為鳶尾的出聲，景知焰有些惱怒，他揮手射殺了沈氏帶來的其他幾個侍女，卻隻留下了鳶尾，鳶尾心中明白，當即退在一邊不敢再吭聲。


  眼見有人喪命，現場頓時亂了起來，惶恐之下，無數催促她殺沈雲極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她將心一橫，抬手將刀刃送入了沈雲極的胸口。


  沈雲極一口鮮血嘔出，在她驚恐慌亂的視線裏緩緩倒了下去，一瞬間，月晗感覺自己墜入了十八層地獄，生不如死，無力感襲遍全身，最終她雙眼一閉，也暈了過去。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算隻有殷勤，畫簷蛛網，盡日惹飛絮。


  隻當是情緣未央，此生遇上，教人九曲回腸，輾轉塵路，淚千行。


  一場事關生死的較量，在沈雲極和月晗相繼倒下之後終於告一段落，景知焰自然不會輕易放這些人離開，而是都安排在景府住了下來。


  月晗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入夜之後，宋君儒守在身邊，經此一事，有些滄桑的臉上寫滿了心疼，釋流雲正擰了手帕為她敷著額頭。


  她有些微弱的聲音道聲：“父親……”


  宋君儒見她醒來，忙握著手高興道：“月晗，你醒了？感覺怎麽樣？好些了嗎？”


  釋流雲聽見她醒來，也忙來到床榻前，她見二人安然，於是掙紮著爬了起來，釋流雲忙拿個枕頭墊在身後讓她靠著，隨後又倒了盞熱茶過來，遞到她手中。


  她抿了一口熱茶，思維一瞬間恢複過來，想到白天的事，不禁一陣心頭劇痛，眉頭緊緊的鎖在了一起，她壓著心口問道：“大家可都安然？”


  宋君儒歎了口氣點點頭道：“眼下算是安然，隻是不知道明日會怎樣。”


  她聞言稍作沉默，隨後又問道：“他怎麽樣了？”


  宋君儒一怔，看向了釋流雲，釋流雲神色溫潤語氣平和道：“師父已經去給他瞧過了，你那一刀力度小，刺的不深，不足以要命，師父已經為他施針護住了經脈，暫時可保性命無憂，等到從這裏脫困之後，再用藥調理，很快便可痊愈。”


  聽沈雲極性命無憂，她不禁暗自鬆了一口氣，她自己的氣色也逐漸緩和了過來，這時景氏的一個侍女進來，對她說道：“宋小姐，家主請您過去一趟，有話要說。”


  宋君儒一聽當即皺眉，對侍女道：“月晗剛剛醒來，身子不適，有什麽話明日再說吧！”


  侍女道：“家主說了，即便宋小姐沒有蘇醒，抬也要抬過去。”


  “你！”宋君儒被噎的有些犯不上話來，月晗卻平心靜氣道：“罷了，父親不必動怒，如今我們的命都在他手裏攥著，說什麽都是徒勞的，我去見他就是。”


  釋流雲聞言亦平靜道：“我陪你去。”


  月晗抬臉望著他點了點頭，下了床榻跟隨侍女離開，宋君儒目送二人離去，心中很是不安，出了房門正要去找釋清源柳金風幾個家主，就看到柳銀霜和柳玉露走了過來。


  “銀霜玉露見過宋家主。”柳家兩姐妹朝宋君儒恭敬行禮。


  宋君儒示意免禮道：“這麽晚了，兩位小姐過來所為何事？”


  柳玉露說道：“我與姐姐之前在沈府與月晗相交甚好，因此放心不下，特來看看她，月晗可醒了？”


  宋君儒歎息一聲道：“多謝兩位小姐前來探望，醒是醒了，隻是剛被景知焰叫了去，不知道又要生出什麽事端。”


  柳銀霜有些詫異道：“月晗被景知焰叫走了？她自己一人去了嗎？”


  宋君儒道：“流雲師不放心，陪著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