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事已至此,盡管她對沈雲極萬千情腸,此刻也隻能獨自背負,對於沈雲極的傷心,她隻能選擇視而不見,用盡所有的力氣用異常平靜的聲音道:“我已經決定和離,很快我們就不是夫妻了,你不必再為這段已經不可能的姻緣執著,也不必再因為我與家主劍拔弩張,我歸還你的鴻圖霸業之心,你歸還我無往自由之身。”
這世間最難猜透的終究是人心,熾熱如烈火,冷酷似刀鋒,莫測如深淵,曾以為得到的熱忱,原來隻是並不結實的感情,不待歲月摧毀,已然麵目可憎。
沈雲極像一頭發怒的雄獅,猝不及防的撲到月晗麵前,將她的雙臂緊緊握住,冷月般的臉上是不可節製的怒意,眸底卻是即將傾覆的潮汐,他低沉的聲音痛徹心扉吼道:“宋月晗,你到底有沒有心!”
她強撐著最後一絲鎮定,迎上沈雲極那雙深沉似海的眼睛,氣沉丹田道:“你就當我是個無心的人吧,反正這樁親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場算計,如今又何必遑論有心無心?”
她的話像一把利劍自沈雲極胸口穿心而過,那肝膽俱裂的疼痛,是他前所未有經曆過的感受,這疼痛幾乎將他摧毀。
沈雲極的身子隱隱有些顫抖,手上的力度越來越大,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兩條胳膊要被其生生掐斷,她用力的想要掙開,但沈雲極卻絲毫沒有鬆懈的意思,一雙眼睛桎梏著她,眼底是無盡的暗湧,他深吸一口氣將先前激烈的情緒強製下壓,聲音裏一片寒涼:“既然是算計,那我不介意再多算計你一次!”
沈雲極說完猛的將她推倒在床榻上,俯身吻了下來,這一場吻如狂風暴雨般傾覆下來,讓她一時間陷入了無盡的慌亂,她掙紮著想要將他推開,而他卻像一座大山壓在自己身上巍然不動。
“沈雲極,你幹什麽,你放開我……!”
她用盡全力的掙紮叫喊,沈雲極卻依舊無動於衷,不僅如此,伴隨著親吻越來越狂亂激烈,他的手已經開始毫不憐惜的撕扯她的衣裳。
衣衫被順著領口扒開,精致的雙肩暴露在沈雲極眼前,膚如凝脂的胸脯上,左肩下的一株蘭草栩栩如生,沈雲極親吻著她的脖子,肩,胸口,一直往下蔓延。
“沈雲極,你理智點,不要這樣……!”
她不停的喊著,一雙手不停的阻撓他的侵犯,可能是沈雲極覺得這雙手太礙事,直接騰出一隻手將一雙手腕利落的壓在其頭頂。
“刺啦”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她腰間束著的腰封被沈雲極一把撕開,衣衫衣裙伴著腰封的掉落都鬆散下來,沈雲極俯身壓下就要強占她。
“沈雲極,不要,我求求你不要,放過我,放過我……!”緊張恐懼緊緊的裹挾著她,她拚命的喊幾乎變成了哭求,沈雲極心如刀割,可他深知這可能是他唯一留住她的機會,他隻能裝作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房門被突然推開,釋流雲在闖進來的一瞬間,看到沈雲極正對宋月晗用強,一顆心頓時怒火中燒:“沈雲極,你放開她!”
釋流雲大喊一聲衝到近前,一把推開沈雲極,將驚慌不已的月晗扶起來護在懷裏,並用寬大的衣袖將她衣衫不整的身子遮住,清俊的臉上縈著莫測的怒意,對沈雲極毫不客氣道:“沈雲極,你敢如此對她!”
沈雲極在被釋流雲推開的一瞬間,顫抖的雙眸裏一行淚漫出的眼眶,他看著釋流雲懷中滿臉淚痕,抱著自己瑟瑟發抖的月晗,眉目間的心疼與悔恨越來越濃,他淚眼朦朧的注視著她,對於釋流雲的話恍若未聞。
月晗逐漸平緩了情緒,勉強拉扯好殘破的衣裳將自己裸露的部分遮好,抹了一把腮邊淚,對沈雲極的目光並未理會,而是對釋流雲道:“帶我離開。”
釋流雲聞言,低頭看向她時,神色間充滿了心疼:“好,我這就帶你離開。”
他說完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將她包裹嚴實,然後扶著站起來攬了她就要離開,途徑沈雲極身邊時,沈雲極一把將她拉住,往日裏的清貴孤傲在此刻早已當然無存,如一顆耀眼明珠跌落塵埃,眼睛裏隱忍著濃烈的深情,聲音裏充滿了苦澀懇求道:“不要走……”
她不敢回頭,她已經沒有勇氣再麵對那雙深沉且深情的眼睛,更沒有勇氣麵對那一顆被她捧在手上,又親手摔在地上的真心,她暗自深吸一口氣,將眼眶裏洶湧的淚意生生的憋了回去,用另一隻手將他的手拂開,克製著哽咽對釋流雲道:“走吧。”
釋流雲攬著她邁步離去,沈雲極被丟棄在原地,胸口五內沸騰,翻江倒海般的洶湧難受,二人前腳跨出房門,後腳沈雲極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鮮血落地,在木製的地板上綻開了一朵妖豔的花朵,那濃烈的眼色在自己的淚眼裏逐漸變的模糊不清,一張玉質金相的容顏,頃刻間如同被雨水淋濕的冷月,清冷,無助,孤寂,每一滴淚水的落下,都是那顆琉璃心破碎的聲音。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魂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夜雨瀟瀟,無星無月。
透過雨打芭蕉的窗欞,月晗獨坐在桌前,桌上飯菜紋絲未動,身邊的酒壺卻躺了一地,從來不飲酒的她,在這一夜用酒水替補著她不絕於腮邊的眼淚。
她將手中的酒壺拎起,仰頭張嘴等著酒水落下,卻發現一滴都沒有,她放下下來晃了晃,酒壺裏早已空空蕩蕩,於是一臉醉意高聲道:“鳶尾,拿酒來……”
她話音落下,鳶尾推門進來,看她醉玉頽山的樣子,忙來到近前將酒壺從手中拿過放在桌上,讓她靠著自己焦心道:“少夫人,您從來都不飲酒,一下喝這麽多身子會受不住的。”
她聞言不禁苦笑道:“都說酒是瓊漿液,一飲即忘憂,我今日定要驗個真假,看看古人的話,是否也欺人誆人……去,再給我拿一壺來!”
她說著話推著鳶尾催促著,鳶尾一臉心疼道:“少夫人,您別喝了,您這樣喝下去隻會越喝越難受的,奴婢知您心裏難受,可就是您喝再多,也解不了您的愁呀!”
她現在哪裏聽的進去,隻是揮手催道:“快去,快去拿酒!”
鳶尾無奈隻能搖著頭起身出了房間,房門外紫蘇也守著,見她出來急切的看著她,她搖了搖頭吩咐一個侍女去拿酒後,對紫蘇道:“公子那邊怎麽樣了?想來如今也隻有公子能勸的住了。”
紫蘇亦一臉愁容道:“公子房間到現在都黑著燈,子睿從傍晚守到現在都未能進去半步,情況也不大好。”
鳶尾聽了重重的歎了口氣,這時釋流雲正好過來,見二人一臉愁容問道:“怎麽都站在門外?月晗怎麽樣了?”
二人朝釋流雲恭敬俯身之後,鳶尾道:“少夫人從晚飯時便一直酗酒,到現在都未曾停歇,如今還嚷著要喝,實在是無轍了。”
釋流雲一聽,清潤如風的臉上眉頭微微一皺,這時侍女將酒送來,鳶尾紫蘇二人看著一籌莫展,釋流雲伸手接過道:“我來勸她,你們不必擔憂。”
鳶尾隻好點點頭開了門,釋流雲端著酒壺走進房間,見她正將空了的酒壺挨著重新試了一遍,他一言未發的來到近前,將酒壺置於桌上,月晗伸手來拿,他卻按著酒壺並未鬆手,她有些遲鈍的抬起頭,正迎上他那張空穀幽蘭般的容顏。
釋流雲眉宇間縈著溫潤之意,聲音更是溫潤和緩道:“最後一壺,可好?”
她微微一笑,腮邊掛著的淚珠依舊晶瀅剔透:“你也來勸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