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回首綠波三楚暮,接天流
劈頭蓋臉一頓謾罵,讓月晗徹底蒙了圈,她抬頭一臉莫名其妙道:“母親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好端端的公子被迷的對錯不分?還請母親明示。”
秋月神色更加激動:“什麽意思?你還敢問什麽意思?昨夜你與雲極洞房,今日一早江念雪身邊的貼身侍女就被雲極活生生杖殺,雲極從小到大,何曾在府裏取過人性命,何時這樣睚眥必報過?你敢說這不是你的功勞?”
她吃驚的看向了身邊的鳶尾,鳶尾亦一臉吃驚的搖搖頭。
“母親是說,公子他一早杖殺了念雪夫人身邊的侍女?”月晗隻能向秋月確認。
這時杜若安撫著秋月的情緒道:“少夫人有所不知,今日一早家主身邊的嬤嬤來傳話,說昨夜念雪夫人身邊的侍女一時大意,錯拿了熱油的茶盞當成了茶水,又不小心潑到了少夫人身上,雲極公子因此大怒,一早便將那侍女活生生杖殺了。”
她聽完,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一時說不上話來,她是真沒想到,沈雲極會因為昨夜的事殺了那個侍女,更無法想象謫仙般的沈雲極,竟會殺人,難怪一早沈雲極就不見了。
秋月氣的渾身哆嗦,指著她道:“煙花妓女的根性,果然可惡至極,來人……給我打,不打到她狐媚本性現行,不準停下!”
秋月話音落下,門外進來兩個婆子,看著也不是善類,得了秋月的話,不容分說將她按倒在地就是一頓狂虐,各種手掐,手扭,除了不傷顏麵,渾身上下被兩個婆子扭掐了個遍,痛的她喊不能喊,叫不能叫隻能咬牙硬扛。
鳶尾本想攔著,被杜若拉住,杜若看著有些於心不忍,對秋月道:“夫人,少夫人好歹是江左宋氏的人,您這樣,恐怕會誤了公子的大事。”
秋月置若罔聞:“你少拿雲極說事,雲極不是不知道未央樓是什麽地方!”
要不說深宅大院的女人都心理扭曲,虐待人真是越虐越興奮,到後麵月晗已經痛到麻木。
這一場突如其來狂風暴雨的殘虐,直到兩個婆子打到精疲力竭才算完事,秋月也早已在月晗的痛苦聲中睡去。
鳶尾將遍體鱗傷的她攙扶了所住的房間,房間裏一樣的破落不堪,滿目灰塵,隨處可見的蜘蛛網,鳶尾不禁心疼道:“少夫人,您這遭的都是什麽罪呀!”說著話將床榻收拾開一片地方,扶著她湊合的坐下。
她強忍著周身的劇痛,看看房間裏的景象,語氣平和道:“你不必灰心,日子是人過的,怎麽過全在我們自己,你先不必急著收拾房間,且想辦法看能不能找點藥來,我身上的傷太痛,太影響我做事。”
鳶尾聽了忙點頭道:“好,我現在就去找公子,公子一定會給少夫人找大夫的。”
她一聽忙止住:“你怎麽這個時候反倒糊塗了?這件事能讓沈雲極知道嗎?你難不成想讓整個沈府都知道我今日被秋月夫人打了?”
鳶尾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額頭不爭氣道:“少夫人說的是,可是我急糊塗了,該打!我現在去求杜若姑姑。”
鳶尾說完匆匆離去,她輕輕歎口氣,撩起自己手臂上的衣袖,光潔的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布滿了傷痕,稍微碰一下就生疼。
她料到了秋月夫人的難相處,也料到了秋月夫人因常年失寵心理精神會不正常,但她絕對沒料到這個地方會如此怪異,從裏而外的不尋常,從主子仆人都不尋常。
鳶尾出去不多時便高興的跑了回來,手裏拿著一盒藥膏衝到她麵前開心的說道:“少夫人,藥來了,杜若姑姑給的,奴婢給您抹上。”
鳶尾說著給撩起了她的衣袖,露出了傷痕,小心的為她塗抹著藥膏,一邊塗一邊心疼道:“少夫人偏不聽奴婢的,非要答應公子住進這未央樓,您隻知道秋月夫人是公子的生母,您又怎知秋月夫人實則恨極了煙花妓女,偏您生母又是歌妓,秋月早就心中不悅了,隻怕今日的事,才隻是個開頭呢。”
鳶尾劈裏啪啦一頓說,聽的月晗睜大了眼睛:“夫人她痛恨歌妓?這麽說她一早就知道我娘親是歌妓的事?”
鳶尾替她委屈道:“恕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各世家子弟爭相求娶您,您的出身,早已被世家查了個清清楚楚,偏沈府對煙花女子最是敏感,秋月夫人一生對煙花女子深惡痛絕,家主卻最對煙花女子最感興趣,那念雪夫人可不就是花街柳巷出身?家主與秋月夫人不睦,明知秋月夫人最在乎的人就是公子,家主還偏讓公子娶您,您說,秋月夫人她心裏能不恨嗎?即便少夫人您知書識禮心地純良,可秋月夫人心裏這恨早已種下,一時半刻又如何化解的開呀!”
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秋月對自己的敵意源於宿敵,難怪會下如此狠手,她頓時覺得自己選擇從秋月有些失策了:“我確實不知道這些,進未央樓,是我操之過急了。”
鳶尾亦歎了口氣:“也怪奴婢沒來得及跟您說,如今進了這未央樓,隻怕再出去是不容易了。”
“這怎麽說?”宋月晗不解。
鳶尾接著說道:“少夫人有所不知,一直以來,家主說為了秋月夫人不至於長時間獨居憋出瘋病來,隔一年半載就從外麵買一個煙花女子,送進這未央樓裏侍奉夫人,而這些被送進來的女子用不了幾個月就上吊的上吊,投井的投井,即便不是尋短見,最後也被夫人活活打死了。”
她聽了不由的打個激靈,後背隱隱發涼:“你是說最後都死了?”
鳶尾點點頭,這時她兩條手臂的藥已經上好,鳶尾起身正要為她解開衣裳塗後背的藥,被她止住,她若有所思的握住了鳶尾的手,一臉認真道:“那你說的這些,想來沈雲極也是知道的,對嗎?”
鳶尾握著她的手感覺到了涼意:“自然是知道的,這未央樓的事在沈府不是什麽秘密。”
鳶尾的話像一根木棒當頭一喝,讓她的心涼了半截,她鬆開了鳶尾的手站了起來,身上的疼痛已全然不覺。
“沈雲極知道以我的出身,進了這未央樓就是在劫難逃……而我還以為,他是在為我考慮……”
手卷真珠上玉鉤,依前春恨鎖重樓。風力落花誰是主?思悠悠。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回首綠波三楚暮,接天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