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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風力落花誰是主,思悠悠

  他說完,一把拉住江念雪的手腕,將燭台裏的蠟油盡數倒在了江念雪的手臂上,痛的江念雪一陣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眾人想要將江念雪從沈雲極的手中解救出來,奈何沈雲極不鬆手,不管如何拉扯都無濟於事。


  鳶尾攙扶著月晗站在沈雲極身後,鳶尾看著江念雪都有些齜牙,而月晗卻波瀾不驚,隻是靜靜的看著。


  江念雪的手臂被燙起一大片的水泡,直到燭台裏的蠟油倒盡,沈雲極才鬆了手,沈玄極抱著江念雪對沈雲極咆哮道:“沈雲極,你敢傷我母親,我不會放過你的!”


  沈雲極將燭台複歸原位,聲音一片冰冷:“我等著,在這之前,你們最好將今夜的事給我個交代,滾。”


  江念雪哭哭啼啼,沈玄極罵罵咧咧帶著一眾人離開,房間裏恢複了安靜,鳶尾忙招呼侍女將地上的碎茶盞打掃幹淨,又將紅燭重新點上,沈雲極已經拉著月晗重新回到床榻邊坐了下來。


  月晗著實沒有想到江念雪會用熱油潑自己,若非沈雲極及時趕到,隻怕今夜毀容的就是自己,想想都後怕,因此看著沈雲極衣袖上大片油漬,有些不安道:“你的手臂怎麽樣?”


  沈雲極搖搖頭道:“沒事。”


  隨後他對忙著的鳶尾道:“你是怎麽服侍少夫人的,江念雪母子來,為什麽不及時告知我。”


  鳶尾忙跪倒在地回複道:“奴婢知錯,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少夫人,公子要打要罰,奴婢毫無怨言。”


  月晗見狀開口道:“也怨不得她,她一直護著我,根本無暇脫身。”


  她為鳶尾開脫,沈雲極自然不好再說什麽,隻道聲:“下去吧。”


  鳶尾叩頭起身,臨退出房間時將處理傷口的一些藥放在了桌上,看了她一眼才轉身離開。


  她自然明白鳶尾的意思,於是起身端了藥回到床榻邊,對沈雲極道:“被熱油燙傷即便沒什麽大礙,也是會疼的,我給你上點藥吧。”


  沈雲極本想要推辭,誰知月晗說完,徑直伸手將自己喜服的外袍脫了下來,這讓他在一瞬間的錯愕後,隻能聽從她的吩咐。


  她將沈雲極手臂上的衣袍撩起,果然手臂上被燙紅了一大片,她用指腹沾了藥膏輕輕的塗在傷患處,小心翼翼仔仔細細,一邊塗一邊輕輕吹著,減少被灼傷的疼痛。


  沈雲極與月晗近在咫尺,他幾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輕盈的呼吸,嗅到她身上淡淡的筆墨的味道。


  月晗毫無知覺專心致誌的上藥,而沈雲極則心無旁騖專心致誌的看著月晗,看著她如墨的發絲,看著她光潔的額頭,以及那素淨的容顏。


  忽然,月晗臉頰上一道紅痕映入了他的眼,他下意識用另一隻手支著月晗的下巴,將她的臉抬了起來。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月晗有些詫異,沈雲極則眉頭不經意間皺了一下,修長的手指拂過月晗臉頰的紅痕,冷泉般的聲音道:“江念雪對你動手了?”


  月晗忙直起身子,將自己的臉從沈雲極的手中撤離,不以為意道:“算不得動手,你不必在意。”


  沈雲極的神色緩和了幾分,收回手坐正了身子道:“我即娶了你,自然會護你周全,你大可不必如此委曲求全。”


  月晗微微一笑,她見沈雲極脖子上也被濺上去的油燙紅了幾片,於是靠近一些,為他脖子上的傷繼續塗著藥說道:“你我成親本就是權宜之計,我說過不會給你增加困擾,就一定會說到做到,我聽鳶尾說念雪母子素來與你不睦,她今日如此對我,不就是想讓逼我動怒,然後大鬧一場,好讓你顏麵掃地,最好能鬧個兩敗俱傷,她好坐收漁翁之利嗎?我又何必隧她心意?”


  她輕輕的說著話,嗬氣如蘭,手上輕輕塗著藥,溫柔似水,這樣輕柔的動作,輕盈的氣息縈繞在沈雲極的胸前,鑽進沈雲極的脖子裏,這讓他胸口封印的小鹿再次活蹦亂跳起來。


  他隻覺得耳朵有些發燙,一顆心幾乎要從胸口蹦出來,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成了拳頭。


  沈雲極的這一係列反應月晗全然不覺,直到沈雲極忍無可忍的倉皇向後撤離,月晗才抬頭,一臉茫然的看著沈雲極,而沈雲極那張清冷的容顏下,是難以掩藏的慌張。


  “怎麽了?我說的不對嗎?”月晗一臉茫然的問。


  沈雲極不自覺的吞了口唾沫潤潤嗓子,努力不動聲色的穩穩心神,才再次正襟危坐道:“沒有,既然你說成親是權宜之計,那你明日就搬去未央樓與我母親同住吧。”


  “好。”她答應的平靜又爽快,這讓沈雲極再次感到意外:“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


  她溫和一笑:“於我而言,秋月夫人的未央樓,算是我最好的容身之所了,於你周全了這樁親事,於我,保全了我少夫人的尊嚴,總不至於落個受你冷落的名聲,難道不是兩全其美嗎?”


  沈雲極一時蹙眉,他還想說什麽,月晗已經收拾了藥轉身離開,沈雲極到了嘴邊的話還是被咽了下去。


  月晗坐到了妝台前,伸手卸著自己頭上的發冠釵環,說道:“今夜我就在貴妃榻上將就一晚,明日一早你帶我去拜見秋月夫人。”


  沈雲極竟無言以對,清冷如斯的臉上,竟有幾分難以名狀的小情緒,他將床榻上的被子抱了一張放到貴妃榻上,隨後寬了自己身上的外袍,徑自在貴妃榻上躺下閉眼睡去,不再理會月晗。


  欲照詩箋,借月光惹三分思量,一份涼,一份惘,一份傷。


  一夜安睡,次日一早月晗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貴妃榻上睡著的沈雲極已經沒了蹤影。


  她正在迷糊間,鳶尾帶著幾個侍女進來,行過禮之後便開始給她梳洗更衣,換下了昨日大紅的喜服,換上了敦煌沈氏標誌性的衣裳,一身白色衣衫,銀線繡著的祥雲紋,鑲嵌著七彩琉璃的腰封,墜著七彩寶石的流蘇宮絛,以及梳起的淩雲發髻上,佩戴的著一支紫色琉璃水晶紫藤釵,整個人看上去流光溢彩中透著清新脫俗,亮晶晶卻並不俗氣。


  鳶尾一邊整理發飾,一邊說道:“這支紫藤釵是公子特意挑了給少夫人的,公子說少夫人在家時,紫藤花是家族標誌,如今嫁到沈府,有這支釵相伴,思鄉之情也可有個寄托。”


  她聞言仔細端詳了鏡子裏的發釵,果然做的別致,不免讚一聲:“公子有心了。”


  話音落下,沈雲極剛好進來,身上的衣裳也都換成了往常的裝束,整個人看上去卓然飄逸,清貴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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