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邊走邊說
哎，他又是誰？他想幹什麽？他會不會就是上次那個恐怖的白影哇？“不是那樣的－－叫你胡幾吧吊扯。（安徽地方話，下同），我滴個孩呀！”“哧花了吧！（失誤、失手、完蛋、搞砸了）”“醃喳人哩！（惡心人呀）”
蘇丹轉過身，二小子和芳芳嘻嘻哈哈的說著，鬧著，嚷嚷著迎麵走來。
“蘇老師好！”三人走攏停下，恭恭敬敬鞠躬敬禮。“同學們好！”蘇丹微笑還禮，眼光在二小子臉上各停留了幾秒。石頭視若無睹，小調皮卻膽怯的躲開。蘇丹在小調皮的小腦袋上輕輕叩叩，一語雙關：“記住蘇老師昨天說的話。”
小子就懂事的點點頭。
然後，二小子一起跑進了校門。按一般邏輯推理，被二小子奉為佬大的芳芳，本該跟在後麵也跑進校門，可芳芳，卻安靜的咬著嘴唇站著，等著蘇老師的尋問。蘇丹看著芳芳輕輕點點頭：“謝謝！”芳芳居然回答：“不用謝！”
“芳芳，請告訴蘇老師，是誰告訴你們老師要去周都都家家訪？”
“俺不能說哩！”美少女人小鬼大：“不知道更好，知道了反而麻煩哩！”“嗯，明白！”蘇丹學著她的腔調：“可我，就想知道哩。”噠！芳芳不辭而別，竟然自己跑掉了。看著她搖擺的背影，蘇丹好不懊惱，仿佛師道尊嚴被一掃而光，嗯，這個李芳芳，是有點特別呢，和她說話打交道，真得要注意呢。
“蘇老師，早上好！”
“窮，窮主任，早上好！”“在想些什麽哩？”雙方禮貌客氣後，教務主任沒按蘇丹所想，離開進校門，而是站下關切的看著對方：“昨晚上，辛苦了！”蘇丹躲開她銳利的眼神，還裝著沒聽明白她的寒暄，而是答非所問：“今天天氣，真好！”
然而，教務主任不是李芳芳。
“俺說，昨晚上，你們師生五人辛苦了！”蘇丹有些狼狽，隻好回答：“哪裏？”“蘇老師，作為職業素養和個人品質，俺十分尊重你們，特別是你，應當明白哩。可作為校領導，俺不得不問，俺昨上午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你，周都都病哩，你們不必專程去登門看望，俺代表你們去看望安慰就行哩。可是，請告訴俺……”
蘇丹默默的聽著。
教務主任似乎特別氣憤：“俺說了不算，是不是凡事必須告之陶校長同意哩？你們不去倒罷哩，去了，卻更讓周都都病上加病，俺今早上特地去看了他，俺看哩，恐怕他得躺在床上過五一節哩……”說畢，教務主任昂頭挺胸地走了。
隻留下心煩意亂的蘇丹，獨自站在校門口前。
有人輕輕碰碰她：“蘇老師，別跟她一般見識。”是崔大娘。崔大娘扛著一個鼓鼓的麻布口袋，眼光鄙視地朝教學樓方向斜斜：“現世——形容人差而無自知之明。又想抓到又想捏到，世上哪有那麽多的了事兒哩？蘇老師，你跟俺到廚房來嘮嗑嘮嗑，你就明白了哩。”
一邊兒的張花，背上背著自己的小弟弟。
有點吃力的拎著個大油桶，右胳膊上還挎著個脹鼓鼓的大塑料袋，顯然，母女倆是剛從村上采購了回來。難怪早上大家進了食堂，隻有陶校長笑嗬嗬的招呼大家：“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喂飽自己肚子非好漢哩。”
蘇丹笑笑。
“大娘，沒事兒的，領導批評也是為了我們好，習慣了。”關了校門，接過張花手上的大油桶：“走吧，我幫你們拎進去。”話沒說完，兩隻胳膊就往下一墜，一桶色拉油差點兒砸在地上。張花眼明手快一撲，抓住了大油桶，重新拎在自己手中。
“蘇老師，你拎不動，足足5公斤哩。”
“那，我幫你拎大塑料袋吧。”張花笑著點頭，大塑料袋挎在了蘇丹右胳膊上，感覺輕飄飄的，看樣子是張花小弟弟的換用之物，這讓蘇丹鬆了口氣。進了食常，母女倆徑直走向廚房，蘇丹則抓了幾張抽紙，慢吞吞地擦拭著飯桌上的幾處水漬。
崔大娘出來了。
端著一大盆包穀，往飯桌上一放，坐下邊剝包穀籽，邊嘮嘮叨叨。張花在廚房裏弄得個叮叮當當，好像是在清洗擦拭著碗筷鍋盆……上午第三節課，快下課時，何老師大劉小劉和燕子全出來了，這讓蘇丹感到稀奇：“不是還沒下課嗎，怎麽了？”
小劉眉飛色舞。
快樂的說：“怎麽，紅領巾監督崗還不知道這樣的大事兒？快遞上來了哇。”燕子認真地看看她：“閑話少說，倆校領導開恩，給我們寶貴時間，快想想，你有什麽需要快遞的？”說話間，忽地轉身跑開了。蘇丹一看，大家都悄悄地，朝教學樓二樓自己的宿舍跑，明白了。
可想想，自己好像沒什麽特別需要快遞出去和收進來的，站著沒動。
下課鈴響了，同學們紛紛湧了出來。蘇丹也朝二樓自己宿舍走去，至於為什麽要去？去了作什麽？完全沒計劃，純粹出於本能下意識。可後麵有人在輕聲喊到：“蘇老師！”蘇丹站住回頭，是那個小護花小調皮。
“小調皮同學，你有事嗎？”
小子遞過一瓶牛奶：“這是周都都的，俺簽字幫他領的哩，俺還想幫他帶回村，親手交給周都都哩。”“那好哇！”蘇丹奇怪的看著他：“幫生病的同學做好人好事，老師平時就是教育你們的呢。”“可給窮主任叫住哩，”小子有些不好意思。
“她，她讓我直接交給你哩。”
蘇丹蹲下地，親切的拍拍小子腦袋：“那，現在我又委托你，帶給周都都同學。生病的同學，最需要喝牛奶恢複體力的，你說，是不是這樣？”小子點點頭，擔著牛奶瓶就想回跑，蘇丹又急切的喊到：“不忙，先不忙，回來。”小子返身站下：“蘇老師。”
“也不知周都都幾時會好呢？這樣吧，小調皮同學，在周都都同學病沒好完時候，這牛奶你就一直幫他領著帶回村，交給他。對了，一定要親眼看著他喝掉，才能把奶瓶拿回來，明白嗎？”“知道哩。”小子說完，捏著那瓶牛奶跑掉了。
蘇丹立起身，大家都在她身後看著呢。
班主任點點頭：“處理得好！”燕子則有點莫名其妙：“怎麽，蘇丹使用了什麽魔法，讓這個小混世魔王，如此歸理伏法？”“朱老師。”何老師微微皺眉，輕聲招呼，燕子醒悟，求饒似對班主任合合雙掌，立即改口：“讓這個小同學如此懂理明事，不簡單哦。”
大劉就不屑的歸納總結。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這有什麽好感歎的？比如你朱燕子，想出了個作文小組，一炮打響，十分成功。人家蘇老師呢，靠氣場和耐力，於不動聲色之中，收伏了一幹小調皮蛋。皆大歡喜。”小劉怕泠似的噓出一口冷氣：“唉，哎，大劉老師，怎麽我總覺得，好像哪兒有點不對呢？”
“不對？不對你盡管指出啊。”
大劉對一向緘默如金的小劉，近來似有打破自己生理習慣，動不動就試圖幫腔的作法，保持著高度的警惕：“燕子，你說對不對？”“不對！”準女友瞪他一眼：“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未來的董事長大人，你先懂點事，再奮鬥不遲。”大劉一頭霧水：“我怎麽啦？”
“讓小劉指點指點，”
燕子碰碰蘇丹：“還企業管理呢？拜托！我看，先管自己嘴巴吧。”小劉就笑：“大劉老師，你那是貶低自己呢，蛇鼠一窩，誰誰誰啊？”大劉這才猛醒過來，看看大家，不好意思的笑了。操場上，猛然傳來了歡呼：“快遞，快遞來哩！”
各拿著自己需要快遞東西的師生們，也歡笑著跑上前去。
隻見灑滿操場的金光之中，一輛相當於城市中常見解的小中巴車，神氣十足慢吞吞炫耀地駛進了校門。
在大家眾星捧月的歡呼簇擁下，中巴車嘎的聲停在了在操場邊。
撲！標著“某某快遞”的天藍色車門，被從裏朝外一下推開了。緊接著，司機兼快遞小哥身子一縱，瀟灑的跳出駕駛室，穩穩的落在塑膠跑道上。哎，司機下車不都是先伸出一隻腳試試，然後，雙腳一跳下的車麽？
蘇丹正感到奇怪。
聽到大劉在對小劉笑罵：“玩雜技呢，這小哥表現欲可比你我強多啦。”小哥的確小，不過十八、九歲吧，一件當地很少見的皮夾克，連同一張毛茸茸的大皮領，張揚地套在瘦削的身上，足蹲一雙商場裏經常打折招客的阿迪萊斯，佩戴著卡通戰士五指露出的皮手套，頭發染得焦黃並成斜式，緊緊地貼在不大的腦袋瓜上。
如果不是那件標著“某某快遞”的天藍色工作服，還能勉強套在他的皮夾克上，整個兒就是一個，活生生打不死和法力無邊的卡通戰士。
說實在的，卡通戰士一落地，雖然師生們絕對看不順眼兒，可圍觀的小學生們，卻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喝彩：“哇，好酷哩！”“帥呆哩！”“酷斃哩！”看來，快遞車不是第一次來，小學生們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卡通戰士。
隨著卡通戰士的落地，舉手與大家打招呼，小學生們湧了上去，爭著和他握手。
一時，竟擠得閨蜜倆和何老師，搖搖欲墜。幸虧，全校總共隻有二十五個同學，一浪而過，男女小學生就散開，忙著跳繩，追逐，入廁和說悄悄話去了，隻剩下八個成人二個小姑娘，笑嗬嗬的看著他。對此，卡通戰士很落寞也很難受的搖搖頭。
然後，一裹工作服，清清喉嚨。
“先取後寄，挨順序來哩。”蘇丹趁機瞅瞅小中巴的車廂，裏麵的椅子早被拆空，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快遞。按路線，小中巴是先到村中心，散發和收寄了村民們的快遞包後，再順著村道開到學校的。可沒想到，看似與世隔絕的半山寨村，居然有如此多的快遞寄包量？
想想這大半車的快遞寄件。
光是那填寫收寄地址，名目及收錢找補等必然手續，就足夠這個卡通戰士忙得暈頭轉向的。可見，貌似年小無知的快遞小哥，業務上有多純熟快捷的功夫？“陶也！”陶校長就舉舉手，從小哥手裏接過二個大包裹，三個普通小快件。
“窮碧！”
窮主任也舉舉手，接過四個顯重的大包裹，五個普通快件。來了近一個月，師生們這是第一次聽到窮主任的全名，都有些楞怔。窮主任也沒料到，四個大包裹一到自己手裏，就一個勁兒的向下墜。大劉小劉就急忙扔下自己的東西，一人二包地幫她拿到了自己手上。
“謝謝！”
窮主任很禮貌很淑女，對左右點點頭：“放地下吧，一會兒寄了再拿哩。”“李芳芳！”芳芳同學就春風滿麵的舉舉手，可是，快遞小哥這次沒立即遞給她，反而討好地笑笑：“芳芳，最後給，有事兒哩。”“不行，俺還要上課哩。”芳芳絲毫不懼校領導和支教老師們都在，依然笑嘻嘻的：“給俺！”
小哥搖搖頭。
隻好從車廂的最隱蔽處，翻出一個小紙箱，抱到她麵前，趁芳芳簽收時，小聲道：“芳芳，有個哥們兒犯了點事兒，你看，能不能？”站在最後的蘇丹正好靠近車頭，聽得真真切切，不禁看一眼李芳芳。芳芳連眼皮兒也沒抬：“有本事，自己找去哩。”抱著小紙箱揚長而去。
當然，她並沒走多遠，幾步外，倆小子正屁顛顛的迎著呢。
讓大家沒想的到的，倆小子居然還為誰抱芳芳的小紙箱而公開相互搶奪。最後，小調皮搶到了手，喜孜孜的抱著就走。可快走到操場中間，他又主動讓給石頭抱。石頭高興的接過抱著繼續朝前走，小調皮和芳芳甩手跟在後麵，邊走邊說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