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連說帶笑
“大娘，我答應，答應！你可不能走，你走了，某某人不但和我過不去，而且還會恨我一輩了的。”崔大娘捋捋自己鬃發，偏偏耳朵，蘇丹瞅到她耳根下的皮膚仍顯乳白，這才恍惚記起，崔大娘崔大娘，大家都這麽叫，其實應該叫崔大姐才是。
因為，張花偷偷告訴過自己，俺娘才剛滿三十七哩。
也就是說，就比何老師大二歲，比四個年輕人大一輪罷啦。看看何老師，氣質優雅，修長挺拔，未曾說話先微微一笑，那些秦磚漢瓦，詩詞格律就先砸了過來，令人心悅誠服，敬重難忘。可崔大姐，嗯，不，還是崔大娘吧，唉唉，山區啊！
“大劉老師，俺知道，俺知道哩。”
崔大娘見大劉答應了，心裏高興，脫口而出：“你說的某某人，就是你的女朋友燕子老師，對哩？其實俺們都知道，”又看看蘇丹：“就像小劉是蘇老師的女朋友哩，大家也知道，就不要某某人了，那樣是對女朋友不尊重，以後有得你難受的哩。”
閨蜜倆聽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崔大娘會對這些了解得如此清楚？
因為，支教工作是有嚴格規定的，盡管校領導和何老師都一再表明，這次組團是隨機組合的，可外人哪能知道和相信？如果你是毫不知情的外人，得知前來支教的四個年輕老師，竟然是兩對標準戀人，你會怎麽想？
所以，事情是明擺著的。
盡管何老師從沒公開阻礙和提醒過，礙於工作紀律和團隊影響，無論正事兒和玩笑，大家均以調侃口吻的“某某”或“某某人”代替。對此，好像班主任也默認的。可現在，崔大娘卻公開說破了，一時，大家都像重新讀了一遍安徒生“皇帝的新衣”。
可崔大娘對大家的難堪尷尬，好像根本就不在乎。
她還提高了嗓門兒：“所以哩，燕子老師，俺得給你講實話哩……”逐一一道來，講罷，拍拍自己雙手：“這樣的好青年，該表揚，該提倡哩。俺的話，完哩！”看看夜空，關切地催促到：“你們也別光站著哩，回哩回哩。”
燕子忽然打個冷戰。
“崔大娘，這村道晚上，還安全嗎？”“說哪話哩？”校工大娘瞅瞅她，不以為然：“除剛解放那年，從沒出過事兒。回哩回哩。俺讓張花給你們帶帶路哩。張花，”“娘！”張花像個影子似的，從一邊閃出，背著小弟弟，手裏捏著把大號手電筒。
師生們一起搖頭，婉言謝絕，然後告別母女倆上路。
沒走幾步，張花追了上來，把手電筒硬塞到燕子手裏。燕子趁機低聲問：“張花，是誰告訴你，不要我們去家訪的？”張花搖搖頭，回到了娘的身邊，母女倆默默的站著，目送師生們踏上了回校的村道。夜幕吞沒了村道，母女倆很快就看不到了。
今夜月光朦朧。
往日璀璨的星星，仿佛是和月亮吵了嘴，躲得遠遠的，天上地下一片真正的幽暗了。四月天，夜風捎寒，一縷縷山風吹過，閨蜜倆和何老師都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別怕，我們走！”被閨蜜倆簇擁在中間的何老師，鼓勵著大家，還對大劉小劉調侃般吩咐：“某某走前麵開路，某某人走後麵斷後，發現不對，立即撤退！”
大劉笑：“老大，遵命！大劉的拳腳，無人阻擋。”
小劉立即走在了最後麵。“好啦，我們抓緊時間，邊走邊說吧。”班主任提高了聲音：“大劉，先告訴我們，你為什麽突然玩失蹤？”原來，師生們臨出發時，大劉到廚房倒剩茶水，正聽到崔大娘在給女兒歎氣。
“俺說哩，為什麽不要女孩讀書習字哩，這是有道理的。你看看家裏，房門壞了，天花板漏水，水井繩快斷了等等，無人修哩，客人都提了好幾次意見，照這樣下去，俺看以後再沒有客人上門哩。。你爹自你小弟弟出生，就成了個老氣喘，一動就喘不上氣兒，俺又是個女人，吵吵架算計算計和做做飯還行，這些老爺兒們做的力氣活，哪做得來哩”？你哩，背背小弟弟，帶帶人進山和幫娘做廚還行，其他事兒和雜事兒，哪抵得上男孩？所以哩，為什麽俺們老人都反對女孩讀書習字，現在你明白了哩？”
張花垂著頭，洗著碗筷，默默無語。
大劉就一口接上了：“大娘，這些事兒啊？別埋怨啦，走，我現在就幫你做去。”崔大娘樂得一蹦老高：“大劉老師，真的？”“真的！”大劉倒完茶水，洗著茶碗認真的點頭：“我馬上跟你走。”崔大娘仍不敢相信：“大劉老師，別看你長得挺高大，可你一個教書先生，手無縛雞之力，再說這些力氣活，技術含量高著哩。”
大劉若無其事洗好茶碗。
一麵朝外走，一麵說：“大娘，信得過，我們就走。信不過，就拉倒。”崔大娘一把拉住了他胳膊，陪著笑：“大劉老師，不是俺不相信你，實在是，嗯，這個哩，”吞吞吐吐起來，臉上還浮起了紅雲。大劉頓感莫名其妙：“哎哎崔大娘，您怎麽啦？
”“唉，俺是說，這個哩，這個哩，”
校工大娘又皺成了一張苦瓜臉：“俺是說，你要多少，工錢哩？”大劉怔怔，哈哈大笑：“工錢？什麽工錢？我說過要工錢的嗎？幫忙啊，走吧走吧，修完了，我還和接何老師他們呢。”於是乎，樂得母女倆屁顛顛的鎖上門，就和大劉匆忙先離開了。
大劉沒忘記出來，給班主任說明並請假。
倆閨蜜恰好又相約如廁而去。回來就開走，何老師和小劉又故意留了個懸念，有意不告之，所以，倆人就一點不知情了。大劉說完，隔著班主任的後背，閨蜜倆相互掇一掇，無限無盡都在其中了。何老師趁熱打鐵：“我看，我們的大劉小劉同學，都是品學皆優的好同學，我個人建議某某和某某某，是可以托付終身的。隻是本班主任和本老太太，今生來世也輪不著啦。青春啊！年輕人，好好珍惜！”
盡情的幽了一默。
倆女生，不約而同都在班主任的胳膊上，輕輕捏了一把，表示自己的感謝。“行，這事兒露啦，以後呢，某某外出幫忙，某某也不再擔心啦。”班主任拿捏火候，清清喉嚨道：“接著，聊聊今夜的家訪。蘇丹，你先說。”“我看有鬼！”蘇丹便按照自己思路，有板有眼的說了起來。
“首先，不論是芳芳還是張花的事先警告，都證明了何老師的推斷，有人在背後反對我們家訪，很可能是這人故意放出風來，目的是讓我們知難而退，最好是害怕而退。可這人低估了我們。然後呢，我看周都都沒病，我覺得，他姥爺的阻撓正說明了這點。他姥爺見錢眼開，放我們進屋探視，結果反倒證明明了周都都根本沒病，隻是心裏發慌。”
“嗯，”何老師低沉的應到。
“我的右手搭在他額頭上，甚至都感覺得到他的劇烈心跳。他慌什麽呢？”“對！我認為，就周都都這麽個瘦弱的留守兒童，生病是常態，不生病反而不對。可在這時候突然生病，顯然可疑，為什麽呢？”她站站，好像要麵對大家問問，可燕子和何老師都拖著她，繼續前行。
“五一節馬上就要到了，五一節到，也就意味著趁節假日出遊的旅客多了起來。可為了避免到風景區看人頭，都想著提前或延後，於是乎！”燕子的思路也打開了，隔著班主任後背，用手指頭抓抓她：“拜托！真不懂事兒。你一個都說完了，我說什麽呀？哼，討厭啦。”
何老師就拍拍她胳膊，哄孩子般哄到。
“好好，該你說啦，不，該我們的朱燕子同學，表現表現啦。”燕子本不笨，接著蘇丹打開的思路，一語中的：“沒說的，周都都一定是帶人進山耽誤了。或者說是，受人臨時之托，或叫命令他帶人進山耽誤了。因為據我所見，周都都這麽個膽小怕事兒小男生，受他姥爺姥姥的影響，不上進，不冒險，不出風頭，平平淡淡過日子最好。他在學校的表現，就是如此，對不？”
蘇丹和班主任都點點頭。
“”因此，要嗎他是真生病了，要嗎，他必定是受人臨時之托，或叫命令他帶人進山耽誤了。可我傾向於後一種。”班主任和蘇丹，幾乎是同時偏著頭問：“為什麽？”“因為，我進屋後就存心仔仔細細的觀察。結果，嘿嘿！果有重大發現。”“說！”又是何老師和蘇丹一齊輕聲喝到：“快！”
“他掛在牆上的衣服後背上，沾有二根長長的青草！褲子上沾著蜂網和幾片花瓣。和我們上次在老村長家小壩上，對盼弟與某某觀察到的特征，一模一樣。”都沒說話，一片寧靜，隻有師生們匆忙趕路的腳步聲……
好半天，班主任才輕輕的說。
“能讓膽小怕事兒的周都都，裝病帶人進山掙錢的人，必定是平時了解和能掌控他的人。如此，這人就是，她了？”左右看看，閨蜜倆默默點頭。“也難怪，表現極其普通的周都都，居然成了預備升旗手？”何老師又左右看看。
“我就一直納悶著呢，現在，根源找到了。然而，”
沙沙沙！沙沙沙！大劉在前麵警惕的盼大眼睛走著，捏著大號手電筒，雙掌成拳，保持著格鬥爆發的狀態。小劉在後麵倒著走，機警地掃著一路遠去的山山水水……何老師忽然聽到一歇牙齒咬得格格響的輕聲，不由得碰碰蘇丹。
“蘇老師，沉住氣！在這世上，有些東西是泥沙俱下，相互相存的。避禍趨利，追求富有，本是人性常理，不值得動怒的。畢竟21世紀了，人人都有這個權利和本能。隻要其破壞性不超出可控範疇，暫且讓它吧。我們隻是授業解惑的書生，不是執法斬惡的法官，更何況，這裏麵還有個習俗，環境和關係呢。”
蘇丹出了口長氣，低沉的回答。
“謝謝何老師的提醒。不過，除了極度的氣憤，我還有了個一了百了的建議，不知可否？”“哎呀，什麽時候啦？還否不否的？”燕子著急的推推她：“你快說啊！”“我想，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帶人進山掙帶路費造成的，就連陶校長那麽淡泊的人，都無法全部拒絕，可見其毒害有多深，有多廣？”蘇丹不慌不忙，說出了自己考慮很久的想法。
“而且，我敢斷定，東山風景區管理處，也必定被此偷盜行為害得不淺而恨之入骨。前幾天中午，我在教學樓的閱覽室裏看到過中國旅遊網，上麵正登著關於這類偷盜行為，致使國有資產大量流失的報道，說明偷偷帶人進山的不良嚴重後果，己引起了國家相關部門的高度重視，必出重拳進行罰治。因此，我想到，如果我們能跟著被帶進風景區玩玩，熟悉了解了這條進山暗道，匿名舉報，啪！嚓嚓！踏踏踏！”
蘇丹右手在半空揮動著，綻開了舒心的笑容。
“這不就，徹底堵住了，斬斷了嗎？”“哇！蘇丹真有你的，你可真行！”燕子忘情的從班主任胳膊中，抽出了自己的左手，雙手一揮，雙腳一蹦，蹦到了二人麵前連說帶笑，比比劃劃，且歌且舞。
“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裏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幸。堪破的，遁入空門：癡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紅樓夢全集收尾·飛鳥各投林】”
“噓！”斷後的小劉，忽然發出了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