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大劉老師

  到了另外二個小姑娘家，情況大致相同。


  稍有點不同的是，二小姑娘都背著小弟弟在茶地裏忙活。師生們都擔心那茶樹枝椏稍不慎，就會刺著她們背上的小嬰兒。可倆小姑娘一麵回答著師生們的問話，一麵彎腰除草，那些枝枝椏椏的卻總是靈活避開，一點兒也傷不到小嬰兒。


  小弟弟們在姐姐的背上，沐浴著初夏的陽光。


  紅紅的小臉蛋兒上笑微微的，機靈可愛，安然無恙……師生們無功而返，四個小姑娘，一半的確是家務繁瑣沉重，一半是人性的惰性始然。對她們而言，沉重繁瑣的家務，比起坐在學校費力的‘讀書習字，要容易接受得多。家務雖沉重繁瑣，做了會受到姥姥姥爺的表揚，自己也會有一種成就感。


  冒險去讀書習字呢？


  姥姥姥爺要吵罵阻攔，爹娘也大半傾向老人，對自己沒好臉色，再說了，半山寨村習慣就是這樣，小姑娘為自己找嫁妝錢，天經地義，受到村民們廣泛的誇獎和好感。可若是那個小姑娘不務正業（比如，上學讀書），村民們可是當麵冷言冷語，背後可都要戮背脊骨的。


  就如大人們說過。


  那些城市人沒在半山寨村生活，憑什麽來對俺們指手劃腳？讓她們從小在半山寨長大，一定比俺們還落後哩……無功而返的師生們，一路沉默無語，一麵在心裏問著自己，堅持還是放棄？走一歇，大劉拍拍手：“哎我說，別都這樣哭喪著臉行不？依我看呀，隻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小姑娘重新讀書習字。”


  大家齊聲而催：“說！”


  “我們空了就去幫她們做家務，幫她們經營家庭旅館和帶人進山賺錢，這樣，小姑娘們一準重返學校，老頭兒老太太一定也沒意見。”大家聽了，無語，甚至連自我調侃一下的心情都沒有。大劉不幹了：“總得想想辦法啊！吃了敗仗也要有吃敗仗的說法嘛。”


  燕子瞪瞪他。


  “拜托！大家心情都不好，別亂開玩笑了行不？”“我哪是開玩笑？我說的是辦法嘛。”大劉感到冤枉：“再怎麽著，也比一路上不說話好，”“好了，大劉同學。”班主任搖搖頭：“我看，這個回合，我們是失敗了。弄不好，恐怕隻能放棄了。”


  左右看看閨蜂倆。


  “還是剛開始那句話，我們努力，盡最大力量，能挽救一個是一個吧。畢竟，在我們努力下，己有盼弟張花成功脫離了自我搖擺的狀態，上升到了能自覺讀書識字層麵，這就是個極大的勝利。”可盡管這樣自我安慰，大家還是覺得自己灰頭土臉的，被一種失敗的沮喪氣氛扼住了咽喉，有一步步窒息的感覺。


  忽然，山坡上傳來了叫喊聲。


  “何老師，蘇老師，朱老師，大劉老師小劉老師！”師生們站住抬頭看，馬路對麵的小山坡上，幾個人影站著，一個小小的人影正對這邊招手：“你們好哩！”何老師驚到：“這不是那個順順小姑娘嗎？”又瞅瞅：“可不是，那麽沉重的家務做了，雞鴨鵝兔獨豬狗貓喂了，就又帶人進山啦？真是不要命了啊！”


  蘇丹雙手圈著自己嘴巴。


  “順順，是你嗎？”“是我哩，蘇老師，我就是順順哩。”“你到哪兒去？是不是又帶人進山啊？”“是哩，是我家的旅客，昨晚上就說好的哩。”師生們都跺腳罵到：“真是要錢不要命。”“還不是她家人逼的？”“可憐這些小姑娘，長大了一字不識怎麽辦啊？”


  議論間，順順小姑娘帶著旅客們走遠了。


  師生們又默默動步，小劉眼尖，這時幽幽兒說：“可不簡單，加上順順一共七人，足足一個班哦。”蘇丹邊走邊沉思到：“五一過啦，六一也過了，按理，現在進山的價格也落了下來。”不想，燕子呸的一聲，嗤之以鼻：“You"refallingbehind（英語，你落後啦）！蘇大姐，你忘記了現在是兒童時代？”


  蘇丹回過了神，點點頭。


  “當然，這不需要你教。這麽說，帶人價格不落反升了，我剛好說反。”燕子扳開了手指頭：“平時15—25元月人，五一節，漲到了25—40元人，六一呢，小皇帝出行，全家開道，算50元人，順順帶了六人，也就是說，小姑娘來回一個多鍾頭，就收入了純300塊，天啦！”


  何老師也算開了。


  “東山風景區這個季節，全票190元月人，半票95元人，即或憑學生證和身分證60歲以上老人半票，也要每人95元，減掉進山費50元月人，旅遊者仍能節約一半的門票錢，算起來，還是劃算的。”


  大劉插嘴。


  “我知道，在我們學校的臨工，每天的工資是三百元，和街坊上候著業主雇用的手藝人力資差不離，可那累啊，畢竟是體力技術活兒，而且一般都要高強度勞動好多個小時的。可這帶人進山，不過就是借著路熟，跑跑腿散散步，耍耍搭搭就找了錢，輕鬆加愉快，難怪，半山寨人都可以大言不慚的說，半山寨村不差錢。”


  “的確不差錢，”


  小劉也插嘴到：“上次，我和大劉到芳芳爸幫他修理電腦，你們猜，老油條用的是什麽牌？”“聯想！”“惠普！“華碩！”小劉均搖頭：“小看啦，小氣啦，往上高大上猜。”何老師笑到：“我用的是蘋果。”有點不屑：“難道？”


  小劉也笑。


  “何者師，不是難道，而是的確，這家夥用的是APPLE蘋果2017新款iMac27英寸一體機台式電腦，銀色八代i5-8G-1TB六核MRQY2CHA。”大家都搖頭，蘇丹憤憤不平：“俺好歹也是名牌大學中文係的文碩，至今用的是網上買的差100元才三千元的酷睿，媽媽的，這世道真不公平！”


  莎沙也咋舌。


  “要知道，本姑娘家境也還行，入學四年，用的還是當年花二千多元組裝的聯想呢，這老油條也太奢華了點吧？”大劉原地轉個大圈子：“美女們，省省吧，人家有錢想買什麽，還得事先向你們請示匯報？天啊！”向天空伸出雙手晃晃悠悠。


  “我怎麽覺得，滿天空裏都是酸葡萄哇？”


  閨蜂倆雙雙一瞪眼，揮起粉拳就打，大劉一哈腰，快樂的跑開了。閨蜂倆揮著粉拳就追，可給小劉叫住了：“等等，倆美女，我突然起起了一件大事兒，忘了告訴你們。”閨蜂倆停下，杏眼圓睜，粉拳揮向始作俑者：“敢尋阿拉們開心，儂死定了。”


  小劉就認真的眨巴著眼睛。


  “不敢，不敢，真的。還記得我們在半山寨遇到的二大懸疑嗎？”班主任笑：“當然！然而，不是己經揭密了一件嗎？”燕子點點頭，又後怕地後退退：“那個白影鬼影？”為了保險起見，小劉轉向大劉，招招手：“過來啊，有事兒呢。”


  大劉就嘻皮笑臉的搖搖頭。


  “我的腳，是想過來，可我的心，卻不願意，我是怕某某打啊！”大家噴笑，燕子也氣笑了，邊叉腰笑著，邊跺腳費力的吼叫：“你，過不過，來，啊？”大劉就跑了過來：“小劉，說！”“五一切茶話會，我們和芳芳爸，莽夫村民的聊天，你給燕子講沒啊？”


  可這家夥完全忘記了，隻是眨巴著眼睛。


  “和他二個聊天，好像沒有哇？”小劉心裏有底了，就拍拍手，宣告般說：“剩下的白影鬼影懸疑，也破了，如要我說出來，”閨蜜倆眼一瞪：“如何？”瞧她倆咬咬牙切齒猙獰樣，小劉不禁後退一步，不料，一向好脾氣的班主任，也瞪瞪他。


  “你也學會了要挾，轉折？說吧，我想，我早就有點猜著了呢。”


  小劉隻好如實告之，結果，除何老師外，大家都不相信。燕子跺著腳，伸出自己右手掌：“如果真像老油條自己承認那樣，那白影鬼影是他裝扮的？我手板心剪魚給你吃。請問，有自己說自己是強盜，壞人和犯罪分子的腦殘嗎？”


  蘇丹也遲疑不決的搖搖頭。


  “不可能吧？先是拒絕家訪，然後裝神弄鬼，其次又一反常態，竟然為我們當了一回正能量的見義勇為，這之間的邏輯，缺乏聯係不通嘛。”大劉也一臉懵懵懂懂：“不可能吧？就老油條那油膩圓滑狡詐樣，他也配？”


  哭笑不得的小劉，就笑著踢他一腳。


  “老大，醒醒吧，你真的忘記了當時你也在場，親自聽到的嗎？”大劉有點似醒非醒：“嗯，讓我想想，好像，有一點，有一點哦。”蘇丹也就趁機損他：“還有，那晚上，你在我宿舍，”擠擠眼睛：“也忘記啦？”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


  盡管聰明的燕子也不相信，可按捺不住猛然冒上來的醋酸，粉拳一揮，尖叫著撲

  過去。


  可憐的大劉沒跑。


  他知道蘇丹的玩笑開大了，燕子倒是未必真的相信，可當著師生們，這醋酸這口氣和這麵子，無論如何得有個下台階才行。直到他被準女友兼同行扭住，狠狠打了幾拳後，才合著雙手作求饒狀：“俺哪敢啊？以後，俺真要再去，一定事先取得您老人家同意，不然，就是被您老人家雙規，也保證毫無怨言，引頸就辱。”


  燕子咯咯咯的笑著，又是幾粉拳打去。


  當然，大劉就像在被準女友當眾搔癢癢，也心滿意足的笑著……大家笑鬧一歇，班主任說：“你們都不相信，可我信。人的所作所為，往往也就是一閃念之間。芳芳爸先是態度橫蠻冷漠拒絕，後裝神弄鬼，接著又正能量了一回，從邏輯推理上看，是成立的。何況，小劉大劉還親耳聽到他自己的承認。”


  哈哈一笑，轉向小劉。


  “小劉同學，你忘啦，當時下來，你就給我通報了，我還對你說，老油條有錯就改，值得學習，對吧？盡管他改的前提，是建立在自私的需要上。”小劉搖頭：“何老師，我要說明，自那次我假話真說後，每次給他維修電腦，老油條都是給了錢的。也不能說是白幫忙，隻要他不動歪腦筋，我看也算條漢子。”


  蘇丹不屑的癟癟嘴唇。


  “好好，不說他啦。嗯，不過，還是得說他，你，接著前麵的說。”“好，我看看是蘋果台式電腦，而且配置都是最好的，隻是他自己使用不當，老是自動關機和突然死機，一麵打開主機檢查，一麵正想問話，他卻突然說，這蘋果台式電腦不好使，打算換一台現在最好的世界電腦品牌。老實說，我當時那個氣嗬，憤怒的斜著他說，現在最好的世界電腦品牌，也是這個蘋果，你還想怎麽換？而且，你現在用的這台，什麽都是好的，主機原件都是簇新的，是你自己使用不當，借此炫什麽富？”


  倆閨蜜高興的拍拍手。


  不約而同，齊聲誇獎：“罵得痛快！幫我們出了一口烏氣。”小劉又苦笑著搖搖頭：“我那哪是罵嗬？不過是脫口而出，倒把有錢的半山寨村民，嚇”得一個勁兒直搖頭，一再申明自己不是借此炫富，而是沒有文化，早知道用國產的便宜得多的電腦，可能還沒這樣麻煩。”


  “何老師！蘇老師！朱老師！小劉老師大劉老師！”


  小山坡上又傳來了清脆的叫聲：“你們好哩。”師生們又朝上望去，這次是13個人影加一個小人影，而且，這才查覺大家停在這兒爭論，竟然一直原地踏步，沒有前行。班主任警覺的睜大了眼睛：“好像是，盼弟嘛！”


  蘇丹說：“盼弟不是正在課堂上旁聽嗎？怎會是她？”


  可燕子也肯定道：“聽聲音，看人影，都是盼弟呢，不信，問問？”大劉就雙手圈在自己嘴唇上，大聲問到：“盼弟，是你嗎？”十幾條人影且站且行，小小的人影向前幾步，清脆的嗓音傳了過來：“是俺哩，大劉老師，回來見哩。”


  一閃，人影們隱入了茂密的灌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