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四個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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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旗手不管正式還是預備，都得具有一定優秀條件，經層層考察，推薦才決定的。就周都都目前各方麵狀況來看，顯然不夠資格。不過，在半山寨這個極其特殊的山區小學，有所改進，也是應該的。可問題來了。
支教老師來後，二校領導自然是把所有的一切，都給師生們做了詳細周到的介紹。
也就是說，支教老師們了解和掌握了小學教學方麵的一切，才能更好的進行工作。倆校領導是這麽說的，師生們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是，周都都這個“預備升旗手”和講演，何老師燕子大劉小劉不知道，作為必須掌握的紅領巾監督崗蘇丹，也不知道，這？
在同學們和村民們熱烈的掌聲中，靦腆的周都都同學，越發靦腆。
與其說是慢吞吞，不如說是膽怯怯的走出隊列，來到了國旗下，從衣兜掏出講演稿，讀了起來。本來就瘦小靦腆的周都都，陽光下顯得更瘦削，蒼白的臉龐上卻浮著激動的血色，聲音忽兒大，忽兒小的讀著。蘇丹緊緊盯著他貧血的嘴唇，想，這聲音大約除了站在最前麵的自己，陶校長，支教老師和嘎英三姐弟能聽清楚，其他的人，聽到的應該都是模模糊糊的雜聲……周都都讀完了，給大家和國旗笨拙且標準地敬了禮，回到了隊列。
在陶校長帶領下，同學們給予了他響亮的掌聲。
接下來，是陶校長講話，布置一周的新工作。當他宣布，學校要建立各種興趣小組，希望同學們根據自己的愛好和特點踴躍報名時時，同學們都高興地鼓起了手掌，掌聲如雷，宣告著半山寨小學新氣象的到來。
陶校長講話後，謝主任接著講話。
縣教委主任很愉快，先表揚了大家的自覺性，準時性和主動性，後告訴同學們：“上級領導，學校領導和鄉縣領導，無一不時地在關心你們。這不，上級還特地給同學們派來了支教老師？希望同學們在校領導和支教老師們的關懷幫助下，認真學習，努力進取，成為建設祖國，保衛祖國的棟梁之才。”
操場上響起熱烈的掌聲。
在明快嘹亮的《中國少年先鋒隊隊歌》裏，學生們排隊回了教室，進行上課前的準備。可緊接著，村民們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笑聲，鬧嚷聲和跺腳聲。唬得蘇丹顧不上嚴肅和禮儀，急忙扭頭觀察，卻猛地捂住自己嘴巴，差點兒就此蹲下笑個暈頭轉向。
原來，是那崔大娘母女倆。
正表情莊重，鬥誌昂揚和同手同腳地，跟在學生隊伍最後麵。早飯時，陶校長叮囑過，納入學校統一管理的母女倆，必須按規定也參加每周一的升旗儀式。本來呢，對此根本就是棒槌吹火——一竅不通的母女倆，稍被培訓培訓走下幾下步子，也不是什麽多難的事兒。
早上時間太緊。
又是師生們第一次參加國旗的升旗儀式，視為最不能出差錯的特大事兒。至於睜眼就忙忙碌碌到閉眼的二個校領導，大約更沒想到這一點。於是乎，母女倆隻得臨時脫掉圍腰袖套，匆忙從廚房裏跑出來，跟在了學生隊伍的最後麵。
出來時，因為倆人是走在在隊伍的最後麵，村民們看不見。
現在，前隊變成了後隊，結果就杯具了。村民們這一起哄笑，倒提醒了崔大娘。隻見崔大娘轉過身來站下，一叉腰，笑罵到：“滾著嘎起過二十四其——大概意思是有多遠滾多遠。有什麽好笑的哩？下周一有本事兒就再現，來看看俺母女倆走正規的學生步哩！”
哄！又是哄堂大笑。
不過，更多了善言玩笑，少了驚訝嘲諷。升旗儀式完畢，送走了三位上級領導，嘎英三姐弟的升旗護旗工作，也就順利結束了。望望經自己親手捆掛和升上旗杆的，正在半空驕傲飄揚的國旗，三姐弟給蘇老師敬禮後，就笑著一溜煙兒的跑掉。
蘇丹轉身走向校門，不由得停停步。
剛才還是黑壓壓小半操場的村民們，卻水泄無痕的散得幹幹淨淨。可那麽多達二三百人的村民們離開後，地上除了紛亂層疊的腳印，卻沒有一丁點兒拉圾果皮紙屑。這不禁讓蘇丹想起了那段，一再在國民中引為傳奇和驚歎的段子。
某某上萬人集會後，整個會場幹幹淨淨的，瞧人家小某某這素質，國人有嗎？
一笑，蘇丹用力關上校門，可那原木大校門委實有些沉重，蘇丹推得胳膊發酸，那校門卻仍慢慢在移動。校門忽然就輕了許多，蘇丹扭頭，是兩臉腮漲得通紅的張花，用力幫忙推著呢。咣！當！門杠插上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小銅鈴，也掛在了門栓上，是崔大娘。
“大娘，掛這個幹，哦，我明白了，”
蘇丹高興得叫起來：“崔大娘，你可真聰明啊。”“蘇老師，小伎倆哩。”校工大娘一麵對張花吩咐：“快把牛奶箱放在小輪車上，還有15分鍾就要上第一節課哩。”一麵看著蘇丹笑：“怎比得你們大都市來的支教老師？互相幫助，共同前進哩。”
咣！張花推著小輪車出來了，三人一起朝教室趕去。
教室裏，因為事先打過招呼，同學們都安靜的坐著等著，有幾個大約是如廁未歸的空位，看得熟悉它主人公的蘇丹，渾身一激靈：“崔大娘，一人一瓶哦，我去去就來。“好哩。”坐在最後排聽課的何老師燕子和大劉小劉，正圍著陶校長在熱烈的討論著什麽，沒有誰注意剛進來，又匆忙跑出去的蘇丹。
話說，蘇丹轉身出了教室，想著有二個可去的地方，一是教學樓左側後麵，二是廁所。無分身之術的她想想，還是按照自己的直覺，朝教學樓左側後麵躡手躡腳地摸去。可緊跟著，蘇丹失望了，教學樓左側後麵空空如也，隻有浸人的山水在溝裏淙淙流動，一片沁涼。
蘇丹立即轉身，往食堂邊的公廁跑去。
她剛跑到操場中間，一護花小子正眯縫著眼睛，一手扣著褲扣，歪歪??的迎麵走過來。待看清迎麵跑來的是蘇老師，小子周身一激靈，立即變得規規矩矩，低眉順眼的慢行。“是你？”蘇丹看看他：“不舒服？一個人？”
小子支支吾吾的。
“蘇老師，您，您好，嗯，是拉肚子哩，沒事兒。”蘇丹扔下他，繼續朝公廁趕去。忽然，一聲尖銳的口哨劃破長空，又嘎然而止。蘇丹警惕的回頭看看，小子卻一如剛才走得規規矩矩的。進了女廁，蘇丹看到芳芳正慢吞吞的係著褲帶，和另一個女同學聊著什麽。
“蘇老師好！”
對於紅領巾監督崗的突然出現，小姑娘一點兒也不感到吃驚，反而滿麵笑容的招呼，這讓蘇丹腦子裏轉了又轉。“蘇老師好！”另一個小女生也怯生生的招呼，“你好！”蘇丹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她發現小女生躲避著自己的目光，十分害怕似的，不禁蹲下安慰著她。
“剛才我看到你一直站得很好，不錯哩。怎麽，你好像有點怕我似的，為什麽呀？能告訴蘇老師嗎？”“沒有哩，我，我不知道，鳴！”小女生漲紅著臉蛋，拚命地想證明自己不怕老師，可又說不出來。其實，蘇丹對她並不熟悉，甚至連她叫什麽都不知道。
小女生衣著樸實。
個子不高胖胖的，臉蛋兒圓圓的，膚色淺黑，頭發多但有些枯花，不漂亮也不可愛，一個卑微到塵土裏的山區小女孩，麵對老師垂著小腦袋，雙手在膽怯地絞著，絞著，周身瑟瑟發抖，這讓蘇丹好不鬱悶且傷感：“好，別哭別哭，快到教室裏去吧，校工正在發牛奶，喝了準備上課啦。”
小女生好像正想聽到這句話，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可就在她轉身之時，衣兜裏傳來清脆的碰撞聲，嚇得她一把抓住自己衣兜，一動不敢動了。那是明顯的玻璃瓶碰撞聲，蘇丹警惕地看一眼，一直站在門口等著的芳芳，就在這一瞬間，芳芳的臉孔漲得通紅，並慌亂躲開她的眼光。
蘇丹仍然不動聲色，對芳芳揮揮手。
“你去吧，快喝牛奶去，準備上課。”芳芳嘴唇蠕動著，想說什麽，卻自己跑了出去。至此，蘇丹明白了大半，她斷定，小女生衣兜裏一定是牛奶瓶。可學校有規定，中午吃飯的小學生，憑交回的空牛奶瓶，領自己的蒸飯米罐，小女生的空牛奶瓶，又是從何而來？
何況，小學生專用的牛奶瓶是200毫升的，小女生怎會無緣無故的放在自己衣兜裏？
“好啦，老師也想方便一下，你快喝牛奶去了吧。去吧，不要跑，走慢一點。”說罷，故意轉身慢慢朝蹲位走去，小女生趁機緊緊捏著衣兜，跑了出去。小女生背影一閃出廁所門口，蘇丹幾步衝了過去，悄悄從門口看出去。
果然，芳芳一直在操場那頭等著呢。
看到小女生終於捏著衣兜跑了出來，急忙迎了上去。二小女生相互拉扯著，嘰嘰喳喳的跑上了教學樓台階，一直跑進了3.1班教室。看得清清楚楚的蘇丹，正要從廁所出來，卻意外看到周都都和另一個小護花，從男廁所跑出來，一前一後的跑向教室。
蘇丹站下了，雙手叉腰，連連冷笑。
自己今天是歪打正著。本該把男廁的欺負者和被欺負者堵住，捉個現行。卻陰差陽錯地發現了更為嚴重的問題：原設想的李芳芳隻是一個享受者，沒想到她更是一個欺負者，男女生都有受到她這倆小子的欺負，這還了得？
蘇丹冷靜下來，細細想一想。
她決定盡快給何老師匯報，商量一個穩妥的解決辦法。第三節課課間，何老師和燕子出來了，二人都很高興，原來，課上陶校長讓大家報名，參加興趣小組——作文小組，舉手的居然有六個人，四男二女。四男中包括那二個小護花，二女中包括芳芳和另一個小女生。
“沒說的，一定是芳芳最先舉手吧？”
蘇丹有些氣哼哼的。這讓何老師和燕子看了她好幾眼：“是的，芳芳報名，那二小子也就報名了。”這讓蘇丹真有些哭笑不得：“又給三人鑽了進來，不是作文小組嗎？三人的作文水平到底如何啊？”燕子聳聳自己肩膀：“當然差得可以，不然怎麽會主動舉手？”
“那你這個輔導老師，改行當戀愛專家和防校園欺負專家算啦。”
“你想脫責啊，我可不幹。”“不幹也得幹，我現在算是怕這三個寶貝了。”何老師微微皺起了眉頭：“蘇老師，這話怎麽講？”
聽了蘇丹的緊急匯報，何老師擰起了眉頭，思忖著一直不吭聲。
這樣，不光直接負責的蘇丹急了，就連沒有分工管這攤事兒的燕子，也著急地直跺腳：“哈，這還了得？男霸女霸一起上，這還了得？何老師，快，你隻要下令，俺倆閨蜜把那三霸捉來一嚇，一勒，一喝，不就什麽都清楚了？既清除了校霸，又還了校園學生一片藍天，一舉二得，還等什麽啊？”
可班主任仍想著什麽，並不答話也不表態。
“蘇丹，我過去一下。”除了教學助手工作，還有著自己任務的燕子，忽然眼睛一亮：“你先候著吧。”跑了過去，蘇丹不滿的順著她背影朝前看看，張花正從食堂裏出來，踮著腳尖兒在食堂後麵的幾棵樹上係繩子呢。
蘇丹收回眼光，看著仍不說話的班主任。
蘇丹哪能明白，此時的何老師心裏，正排山倒海，苦澀皆備。那是在上周五晚上，何老師和陶校長第一次近距離談工作，何老師也提到了校園欺淩這個問題。當然，以何老師的見多識廣和穩重，並沒給自己反映的事情，冠上令天下校長和老師們都聞之色變的四個字兒。
陶校長也不笨，一聽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