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滴水之恩
孔文君還是對這個世界太低估了。
在以前的世界中，見到仙人看見神，就已經是頂了。
而在封神榜的世界中，還有聖人。
聖人，一念知天下。孔文君自以為隱蔽的行動，其實都在一雙眼睛的注意下。
但，也幸好隻是一雙。如果是兩雙的話，恐怕孔文君現在，已經被大道之力轟殺成渣。
闡教中的人不會注意黃河，他們了然天數已定，不可能會有變數。
唯一會注意黃河決堤的，就隻有截教了。
截教的教義是截取生機，逆天而行，而要行動，卻有諸多的限製。大能者不敢輕涉因果，也就隻能像那一雙眼睛，默默關注著……
儒道進境的景象漸漸淡去，孔文君拿出儒經，翻開一頁世界。現在是紫薇天軍離開的時候。
軍威浩蕩。
他們來的時候，是為聽令天帝號召，隻帶戰意。
他們去的時候，卻多了幾十萬亡魂相送。他們的脊背更直，眼神中正氣凜然！
真情相送，無數道紫光瞬息間投身儒經，啪的一聲，孔文君合上書頁。
聶小倩和傅氏姐妹也走了，這個世界對於他來說，還是暗潮洶湧，應是小心為妙。
現在，就剩下這幾十萬亡魂。
他不是佛家，也不算道家，但是要送亡魂去地府，這卻不難。
執筆揮毫，他寫上一幅淨魂長篇即可。
可是當他第一個字落下，幾十萬亡魂竟然麵露不肯。他皺眉，疑惑的眼神看向大家。
陰魂要逗留世間，這絕對不行。就算他想要逆天而為，也要分事情合不合規矩。陰間住鬼，陽間住人，這是亙古不變的天地法則。
可是這些鬼魂就是不肯，他讀不出這些鬼魂眼神中的具體意思，隻能通過勉強的精神交流，明白他們要讓孔文君多留他們一晚。
也隻要一晚，他們就可以安心去那地府往生。
孔文君點頭，說：“好，我就在這等你們。待天再見拂曉，你們必須回來，我送你們去地府報道。否則，若出意外，可能你們會成為孤魂野鬼。”
他無心關注這些鬼魂要做什麽，頂多就是要和親人再見最後一麵罷了，恐怕現在頭七都未果，他也不會太苛刻。
他隻是擔心這天數又在作祟，如是有意外他必須離開，那麽為數如此龐大的鬼魂又要誰來淨魂？
除了他自己有偏門可走，否則真得大能來，才可淨化這幾十萬陰魂。
幾十萬鬼魂前有聶小倩教授鬼俢之術，後有浩蕩正氣大補，此時一要走，就是狂風掠過，估計一個晚上，都夠在這華夏大地來回兩趟了。
不說孔文君留在原地做什麽，這龐大數量的鬼魂要做什麽，都讓聖人好奇。
依舊是那一雙注意到孔文君的眼睛。
無數陰魂四散，此時已經是傍晚，很快黑夜就要來了。
而陰魂的目標很簡單，是活人！
他們當然不是要找活人奪舍，戀這塵世，那麽他們要去做什麽？
黃河澤國之外，有一處臨時的營地。這裏麵住著幾千的難民，都是黃河決堤逃難的人。
此時入夜，陡覺得陰風呼號。
許多的難民曆經逃難的艱辛萬苦，身體早就已經酸麻疲軟，別說入夜，就算是大白天都可以呼呼大睡。
此時，他們已然是陷入夢香。
在夢中，他們夢見了自己慘死的親人，夢見了那滔天而來的黃河之水！僥幸不死的人再夢此，若不是身體疲乏到了極點，恐怕又要嚇醒。
一夢接一夢，卻在同一個時間，他們做了一個同樣的夢。
一樣的內容，沒有一個細節不一樣。
那個夢裏，有十萬天軍在與黃河抗爭！而在黃河裏，有一個極其特殊的人，那是一名本該俊逸威武的儒生，卻和軍士們同樣泡在水中，用徒手，去一下下地挖掘鏟土！
十萬的天軍成了那儒生的陪襯，可有時又覺得儒生成了十萬天軍的陪襯。他們不分彼此，皆是一體。
那是無比波瀾壯闊的夢，比他們見過的黃河之水還要恐怖的浪頭，一個個襲向天軍……
在夢中，他們還看到了一隻九尾狐狸。那狐狸生得可愛，若是他們是它的主人，絕對不忍心讓它泡在渾濁水裏，也和那黃河之勢做抗爭。
可九尾狐狸的主人，是一直在哈哈大笑中，與九尾狐狸一起直麵天威。
弱小的儒生，稚如嬰兒的玉狐，竟敢向浪頭轟出至強一拳！
竟敢與浪頭相撞！
是無數陰魂來此，他們入百姓的夢中，告訴他們在那黃河之上發生的，不為人知的事情。
這個夢，在無數百姓中夢裏浮現。他們的心情本是困苦，卻在這夢中，情緒被感染，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
在拂曉來臨，無數的百姓交頭接耳，都同樣在談論這個夢。
如果一個人是夢，那無數人還是夢嗎？
他們想要回那黃河中去看，那是他們的家園！
他們出發了，不是逃離，而是向那黃河跋涉。
是億萬民眾的朝聖！就算不是黃河下流的百姓，也想要去親眼證實流言！
如小溪匯入大江，他們在往同一個方向前進。
當天佛曉，孔文君在盤坐中睜開眼睛，吐納著天地之氣，繼續修煉自己的儒道。
鬼魂們已經陸續飛回。
在鬼魂之後，孔文君似乎看見了什麽，猛得站了起來。
是……他全身的毛孔都在噴張。
因為他看見了無數的信仰之力，正在向他漫來！
信仰之力本無色，而在這時，是匯成了綿延無量的金海！
黃河的激蕩，大海的狂暴，再也不能比喻孔文君現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