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一劍葬送
頃刻間,花冰月已經理順了時間線——
此時她所遭遇之事,必然在那個“淒而不美”的愛情故事之後,兩人互相傷害之後,男子成為了化妖,一直等待著女子的輪回.
可是,女子卻沒有輪回,她成為了一個怪物,終日流連在當初囚禁他的洞穴,以她自己能想到的方式,一樣坑害路人,尋求著自己的快意和解答。
地上的幾堆白骨,恰恰說明——在他們之前,還有其他人進入此地卻再也沒能出去,她應該已經殺了好幾個人。
“可我方才在廟宇中見到的女屍,以及她肚子裏的孩子又是怎麽回事?那不是這對母女的輪回之身嗎?
除非……在這個虛空中,有著折疊的時間線,我如今所遇之事,看似在同一時間軸,其實卻是不同時空中的事情,糅合在了一起。
女子成為怪物的時間中,一定沒有進入輪回,但在那之後,她卻與嬰兒在輪回中再續前緣,她們重新找到了那個男子,隻是結果卻是另一場悲劇。”
好像聽到了兩位壯漢的呼喚,在花冰月逐漸清理頭緒時,她隱約看到兩個顫抖之人對的身後,緩緩浮現一個寡淡的身影。
長發、血衣、歪斜的腦袋,有著十個血洞的肚子上,皮膚下垂耷拉著,好像那裏本應十分充實,可裏麵的東西卻不見了。
兩名壯漢,忽然覺得更冷了,他們瑟縮地抱在一起,驚疑不定的目光望著花冰月與小女孩,似乎依然十分懷疑昨晚聽到的聲音來自她們。
而此時,他們卻忽然看到小女孩的變得驚恐莫名,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最可怖之事,她的嘴微微張開,好像想要尖叫,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怎……怎麽了?”他倆頓時心覺不妙,身後冰寒地好似隆冬深潭,可他們卻莫名地不敢回頭去看。
隱約中,他們好像又聽到了那個女聲:“你說呀,到底為什麽?為什麽呢?”
洞府中的氣氛絕對詭異,然而更詭異的是,此時居然還有一個人,可以身在其中卻半點不受影響。
百尋依舊背著他的大藥囊,頭頂一本沒有字的小金書,手中一根削尖的桃木枝,持得仿佛一把鋒銳的長劍。
他依舊滿臉笑盈盈,以透著曖昧之意的酥軟之聲,好奇道:“大晚上的不睡覺,你們怎麽能聽到這麽多的聲音呢?”
“不過……”他手中桃木枝,跟長劍一樣支棱起來,“如果是我話,無論聽到什麽古怪聲音,都給它一劍葬送了!”
他像是真把自己當成了一名劍客,“唰”地以枯枝向前直刺,方向正是那鬼魅影子。
隨著這一刺,桃木之上仿佛有著一道凜凜正氣,直向前方噴薄而去。
那寡淡的身影被直接命中,卻越發猙獰起來,歪著脖頸的身子緩慢離開了身前兩名壯漢,一飄一蕩,她向著百尋晃悠而來。
在親身經曆過女子身世之後,花冰月十分清楚,她原本也曾是某個國家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女。
金枝玉葉,因愛生邪,這本已足夠可歎。
可更讓花冰月愕然的是,依據方才薄蘊所說,那座神像是根據千度雕刻而成,也就是說,這位公主當年愛慕的神祇,竟然是千度本人。
當年的她,糊裏糊塗錯把別人當做千度,而今,千度的輪回之身就在她的眼前,結果又會如何?
花冰月瞪大眼睛,看著那飄飄蕩蕩而來的身影,看著那猙獰的臉孔,鮮血沿著她的七竅、脖頸、肚腹緩緩下淌。
“為什麽……”她喃喃低語,緩緩及至近前。
百尋像是根本沒有看見她,竟還偏頭望向花冰月,自得道:“怎麽樣?如此姿態,是不是很酷?我雖是一個書生,但我的夢想是一劍天涯,行醫除祟!”
“行醫?”不知這話是有意還是無意,麵前的魅影忽然身影微頓,夢中露出疑惑之色,“救人?不!騙我,你不會救人,你騙我!”
她像是因為這兩個字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圓睜的雙目驀然轉為幽黑,一道攝人心魂之力透出的同時,尖銳的指甲生生刺向身前毫無防備的百尋:“騙子,你們都去死!”
那個眼神,充滿讓人卸下心房的蠱惑。
花冰月心神微蕩,便聽到一聲清脆的鈴音,讓她重新恢複清明。
不好!千度的輪回之身沒有靈力,也沒有鈴鐺提醒……
可沒等花冰月出聲示警,便見百尋仿佛什麽都沒看到一般,興奮地橫枝當胸,興衝衝朝她道:“如果將來我看到有邪祟為惡,我就像這樣……”
“唰!”
看著脆弱的桃木枝,再次朝前直刺,而這一次,他頭頂的“無字醫書”上,有薄淡的金色光芒徐徐流轉,融入這份脆弱的同時,將它變得像是鋼鐵一般鋒銳與堅硬。
一枝刺出,透過了虛幻的空氣,戳穿了虛妄的魅影……
那幽黑的瞳孔慢慢放大,逐漸渙散,如同她虛幻的身影一樣在空中消失。
“怎麽可能……你不過是……一界凡人!”似乎至死,這位悲哀的公主都沒能認出來,眼前之人,就是自己曾經為之瘋狂、為之墮落的神明。
自己以為深愛之人,其實……你從來都不認識!
而自己真正深愛之人,卻因為莫須有的原因,傷害了他!
花冰月冷眼旁觀,最終沒有將這個殘忍的事實,告訴於她。
“讓這個持續了無數年的妄季……就這麽過去吧!讓這個早就不存在的秋天,離開吧!”
伴隨著破碎之聲,洞口的裂隙似在擴大,陽光緩慢地透露進來,溫暖著冰冷潮濕、散發臭味的腹穴。
百尋似乎依然很興奮,繼續道:“等我驅除了邪祟,還會給他們吟誦安魂之咒,助他們輪回。”
他真的低低吟誦了幾句什麽,麵前的虛影徹底消散。
他全然看不見這些,似乎很快樂地看著花冰月:“你覺得這個夢想是不是很好?”
旋即他又一轉身,望著石壁上黯然的那首“半詩”題字,又道:
“我的人生,就不會有這樣怨天尤人,參悟天地的時刻,我覺得他這個‘半’字太孤獨了,我給他加個‘半兒’,湊成完整的‘一’吧,好歹我也是個書生。”
他偏頭想了想,忽而提起桃木杖,在石壁“唰唰”題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