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活著的骸骨i
這同樣不是一個精彩的故事，隻是記錄著一段殘酷的過往，而最讓花冰月恐懼的是，迎戰千陣神尊的那股力量，她太過熟悉。
那種對殺域隨心所欲的操控，與她曾有過的體驗一模一樣，讓她險些以為千陣要殺的，以及俘獲千陣的就是自己。
“子麟曾說，他看的話本都不是尋常的故事，那麽這些也都是曾經真實的曆史吧？可是……係統之靈特意讓我了解它們的用意是什麽？這些事情與現在某些事情、與我……有何關聯？”
意識漸漸從話本中退出，花冰月正想細細品味背後蘊藏的深意，忽覺琴身微顫，似乎是“清心琴” 傳出一絲激動之意。
她忙向四周看去，“一道光”的照明範圍已經極其微弱，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在持續的消耗之下，這件靈物的靈力已經捉襟見肘。
但是此刻借著微弱的光芒，以及優秀的視力，花冰月還是透過異常濃鬱的黑暗，隱約見到千米之外，正橫向懸浮著一件物體，與他們越來越近。
薄蘊與幽洛同時從打坐中清醒，兩人遙遙望向多日來唯一所見之物，臉上卻無喜無悲。
兩人目力顯然更佳，須彌，隻聽薄蘊竟然重重歎了口氣。
這讓花冰月立刻升起不妙之感，不自覺揚聲問：“神尊可是看出了那是什麽？也已確認這是何處？”
薄蘊回頭，麵容是難得一見的苦笑，遙指前方：“你親眼看一看！”
隨著他的一指，清心琴已經加速向那件物品迎了上去。
花冰月跳上琴頭，直至近處才徹底看清，那不是物體，而是一具打橫的屍身。
嚴格說來，那也不能稱為“屍體”，此人身上的靈袍不知是不是靈力所化，已經因為年代久遠而完全消失，其肉身肌膚也全都不見，隻餘一副沒有靈力的骨架。
倒是臉麵部分，被一張幹枯褶皺的皮囊包裹得較為完整，雖然容顏幹枯，看不清原本的樣子，但至少能看出，他本該是個人類男性。
而之所以說它不能稱之為“屍體”，主要倒不在於他失去肉身，而是他胸腔處的骨骼還在開合起伏，好似那裏還有一顆滾燙的心髒，正維持著他的全部生機，讓他還能呼吸。
一路飄來，這副骨架一直在顫顫巍巍，仿佛隨時都能散架，卻又奇跡般地凝結未散，白骨森森上有著無數刻痕鮮明的刀傷，新舊不一，有許多應是失去肉身後才被刻上的痕跡。
花冰月不禁略感駭然，在這渺無人煙的地方，誰對一具骨骸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千刀萬剮才肯罷休？
他猙獰中帶著極度扭曲的麵容，以及空洞死寂、無法視物的雙眼，都呈現出他正忍受著超越常人的痛苦。
然而……這一切都恰恰說明了，他還是活著的。
看著此人，花冰月竟然第一次意識到，有一種存活幾乎找不到任何正麵的意義，這未免太痛苦了！
滿心的疑惑，正想求教薄蘊，不料這具骸骨卻先開口了——他居然還能夠開口！
隻是嗓音喑啞模糊，似乎已經太久沒說過話，花冰月甚至找不到聲音是從哪個部位傳出：“是誰？”
除了沉睡中的子麟，在場三人像是都愣住一般靜謐，誰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不知他能不能聽到回答。
片刻後，骸骨自己桀桀幹笑，如同自語般哀求：“不管是誰，殺了我吧！”
花冰月愣神片刻，既覺得悲哀，又覺得這個要求很在情理之中。
她瞬間已猜測到，此人應該是受了某種必死的傷，可因為某種原因，痛苦持續著，可卻無法真正死亡！
比直接殺死一個人更殘忍的事情，莫過於不斷折磨，卻不讓其死去！
是誰這麽殘忍？
事實上，這片空間看起來根本沒有人的樣子，誰會在這裏做這種事情？
正在疑惑，卻聽薄蘊以無比溫和的聲音，說著令骸骨分外奔潰的話語：
“我們殺不了你，隻要身在這片虛空，你就永遠不會死亡！死亡隻會在你離開的那一瞬間，才有資格降臨。”
“死亡？死亡！死亡……”不知用哪個部位在傾聽，但明顯是聽見了薄蘊的答複，骸骨不斷喃喃自語，旋即發出一陣陣令人心痛的怪笑，笑聲如哭聲！
他的全身骨骼都在劇烈大笑中顫抖，那“哢哢”之聲，總讓人擔心下一刻便會分崩離析。
好半晌，他卻忽然語聲一頓，仿佛才意識到什麽，忽然問：“你的聲音很耳熟，你是誰……你是？你是……”
他似乎還有腦子來思考，驀然，他放大數倍的驚呼於虛無中回蕩：
“你是薄蘊？是薄蘊！哈哈哈哈，是你，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再見到你！你是來殺我的嗎？你一定有辦法殺我吧？快殺我！殺了我……否則我會殺了你！”
他笑得狀若癲狂，既有麵對敵人的咬牙切齒，又有尋到救星般地解脫釋然。
花冰月凝眉觀察：他們兩個好像認識，但似乎不是好友，更像是有著某種過節。
薄蘊柔和之聲依舊波瀾不驚，半點不受對方的情緒波及：“在這裏待了這麽多年，我想你應該比我們更有體會——‘一日囚’中，永遠無法死亡！”
得到了最不想聽的答案，骸骨模糊的聲音驀然暴躁：
“為什麽……你們這些畜牲！為什麽建造出如此泯滅人性之地？你們應該自己嚐嚐這種滋味，幽洛呢？應該讓他也來體會一下……我要詛咒他，詛咒你們……詛咒所有人……”
眼看他越來越癲狂，可話到中途，卻似發現了極其怪異之事：
“不對，你為什麽……來了？你是進來看我們的？不可能！你是被人關進來到底？是誰……誰把大名鼎鼎的天醫神尊關到了這裏？是不是仙君，是不是幽洛，是不是……哈哈哈哈！我可真要好好謝謝他！”
仿佛見到了人世間最好笑的事情，骸骨不斷仰天狂笑，仿佛壓抑的愁悶都一掃而空。
然而，樂極生悲！
“轟隆”一聲巨響，在他上方的虛無高空忽然裂出一道縫隙，無數短促的光影臨空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