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中止的代價
“我？”花冰月隱隱覺得此言中透露著不詳。
羽勝卻自顧自繼續道：“如果這座島嶼中，還有任何我族存活的生命，請你務必想辦法護住他們，將他們交給我的族人。”
這話太像托孤，連青旋和子麟也同時蹙眉。
花冰月為她打氣：“這不是還有你嗎？這些事情，你明明可以自行完成……”
“我不行了！”羽勝緩緩搖頭，在花冰月懷疑她是不是受了什麽重傷，怎麽叫“不行了”之時，卻見她忽然瞪目咬舌，尖利的左手指尖直接刺入自己的心口，右掌臨空一擊，拍向身下的地麵。
“你幹什麽？”就站在她麵前的花冰月，將這一幕看得格外清晰，可是即便如此近的距離，即便她搶上前的速度夠快，卻隻覺一股罡風襲來，將她遠遠推開。
漫天飛沙走石，奇怪的是，他們所在的圈陣，在羽勝自傷和一擊之後，竟然開始旋轉起來，速度雖然不快，但隨著旋轉，這個圈陣似乎正與周圍陸地割裂分離。
靈海之中，在此時收到一條神訊術，是羽勝傳來此陣的信息。
她此時目眥欲裂，口中和心口同時流血，模樣極為駭人，在咬舌以後，她已經無法說話，唯有通過神訊告知一切。
她的血在其強大的控製下遠遠拋灑，以她為中心散成帶棱角的一圈，似乎就是這個圈，帶動整個陣法旋轉。
四周逐漸變高，當中地麵降低，她們所在的圈陣逐漸向下沉降。
這殺域的地底，還有地下？
在向下降落的同時，花冰月查看著羽勝的訊息中，關於此陣的說明——
信仰之陣：特殊陣法，擁有吸納世間生靈之生命與信仰，進而轉化為陣主能力之效。
下麵寫著羽勝對於此陣自己的注解：
此陣是以無數活生生的生靈，作為祭品被強行獻上自己的信仰或生命。
簡單來說，當“祭品”信仰陣主之時，被吸食的是他們的“信仰之力”，他們暫時得以存活於世，直至信仰消失的那天，他們將和那些從未信仰過的生靈一樣，奉獻出自己的生機。
而隨著生機的喪失，“祭品”會逐漸走向死亡並可能導致異化，這就是腐屍“半死不活”的來源。
在羽勝的理解中，這些“祭品”的信仰或者生機，會被轉換為一種特殊的能力，源源不斷提供給此陣之主。
至於誰會在這裏布下此陣，誰又是此陣之主，羽勝並沒有提及，她甚至沒有提到無盡虛空中，有誰懂得這種陣法。
但了解陣法信息的瞬間，花冰月想到了“十二花”與“信仰之力”的任務，直到此時，她終於知道九宮花製造那種邪惡之物，並索取信仰的用途——
他們在收集信仰和生命，來溫養一位陣主！
且在她的猜測中，這種消耗必然極大，所以他們應該溫養不出兩位以上的陣主。
也就是說，他們在為某個強大的存在提供能量，而這位強大的存在，就是此地陣法的主人！
最好的養分，應該是素子持續不斷且心甘情願供奉的“信仰”，為此，他們以凡俗之物予以交換，對於仙神來說，提供一些凡俗物品給素子，也並不是困難之事。
可這樣的過程難免有些疏漏，加上大部分素子總是心性不定，今天遇事信奉你，明天一帆風順可能就忘了你。
這種“信仰”的提供十分有限和難以穩定，此時，此陣就會收割“祭品”的性命。
也就是說，從接受信仰之力開始，那些素子就默認了——
自己，就是此陣中的一道祭品，如同餐桌上的豬牛羊！
天下果然沒有免費之食！
在看到此陣說明後，花冰月心中隻覺一陣惡寒。
而中止此陣之法隻有一個，以百名上仙或者一位神級強者淒慘的死亡，加之他對此陣的怨毒之意，以其心頭之血遍灑陣眼周圍，可以短暫中止此陣的效力。
時間隻有——一個時辰。
即是說，羽勝以犧牲自己為代價，隻能給大家爭取一個時辰的時間。
而她在無法言語之後，將此陣的信息傳遞給花冰月，正是希望她不要浪費時間，救出其中尚且存活著的……自己的族人。
在圈陣下降的同時，子麟與青旋毫不猶豫地帶著關茹緊跟著跳下，顯然他們同時接到了羽勝的傳訊，此時他們的目中有震驚，有悲慟。
但對於那位處在陣法破壞中的隊友，他們卻連扶一扶她都做不到！
圈陣在下降，鮮血在流淌，每當下降即將停頓之時，羽勝都會再次狠狠擴大心窩傷勢，激散出更多鮮血，讓地麵的血圈徹底連接成圓。
周圍三人全都轉移了目光，連一向沒有痛覺的花冰月，都隻覺心口疼痛無比。
然而此刻，他們誰都無法破壞這份悲壯，那不但無法救回羽勝，甚至會讓她的一切付出前功盡棄。
地麵的鮮血漸漸被磨去了棱角，形成一個逐漸規則的正圓，當圓形完全首尾相連，成為渾圓之時，驀然，深紅的血跡光芒如同曙光一般，向四周照射而出。
與此同時，圈陣似乎終於降到了地底。
這是一片極其空曠的腹穴之地，四麵八方立著八支石柱，頂端各有一顆深紅圓球，散發著昏暗的光芒。
在羽勝的血跡之光中，它們似乎被比下去一般，同時暗淡下去。
直至它們完全熄滅的同時，圈陣降落的周圍地麵，忽然轟隆作響，似有千軍萬馬，從地麵奔騰而來。
不過片刻間，一陣陣鳥獸鳴叫變得無比清晰。
花冰月的眼睛亮了起來，就連陣眼之中，已經低著頭，垂垂將死的羽勝，都忍不住抬起無力的目光，向四周看去。
四周無數寬廣的地麵，像是一片片被翻轉過來，每一片背後，都有一隻被限製了行動的銀羽靈獸。
陣法對生機的吸納暫時停止，它們大部分奄奄一息，但是卻沒有一隻真正死亡。
這些，都是真正活著的銀羽族，都是羽勝的親人，都是宗族的希望！
隻是一眼之間，羽勝的目光已經盈上淚水，被咬斷的無法說話的舌頭，半掛在唇外，然而她的生機依然沒有完全斷絕。
抽搐的痛苦中，她看向族人的目光，也跟著升起了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