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格中立碑
這些房間有宗族高位者的居所、有弟子的臥房、有修煉室、訓練室、陳列室、養殖室……五花八門各不相同的房間中，如今卻同樣地一無所有。
但凡值錢的都被搶空了，碎石之中，就連搭建房屋的靈木，都已經失去了靈力。
唯有三間隱於山石間的房屋，尚且完整地健在。
但所謂的“健在”也不過是指房屋尚未倒塌，並非沒人進入過。
其中宗主居室和儲藏室中，所有的寶物也都不翼而飛，尤其後者根本是空空如也，隻有一本靈物冊，記載著宗族曾經擁有過如何輝煌的神物。
而這一看，她才真正發現，原來如今已徹底消失的花“靈”族，當年也作為花“仙”族時，也曾有數件神器傳承下來。
而自己所擁有的神器中，諸如家園門楣、無窺靈境、以及那展屏風、中心庭淨化池塘，乃至奇異的洞府……
曾經竟然全都是花靈族的神器，隻不過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被後人以各種原因“遺失”，以至於宗族越來越沒落。
花冰月忍不住感歎：“其實說起來，還是因為後人不具備守住至寶的實力，隻是這些寶物，為何最終到了我的手裏？不對，應該說……是到了係統之靈手中？”
迷惑之中，她進入最後一間房屋，也是整個宗族內，唯一保存完好的幸存之地——
宗族祭祀堂內，萬年長明燭尚在燃燒，點燃曆屆隕落的族長牌位。
花冰月一一掃過，同樣地，內心一半激動，一半冷靜。
祭祀堂兩側的牆體之上，布滿了小小的凹陷方格。
右側標著“花靈族貢獻者”，而左側卻是“花靈族犧牲者”！
看起來每一小格內，都陳列著一位對宗族影響重要之人，或者宗族想要祭奠之人。
想著也許這是已經滅亡的花靈族，遺留的最後一點東西，花冰月耐著性子一點點看去。
貢獻之牆上的小格內，有宗族的高層，有天才子弟，雖然這些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卻越看越覺得，有一半的自己正無比悲傷和懷念。
盡管那一半的自己，對這些名字也同樣陌生，卻仿佛看到了自己留戀的根源。
再看那犧牲之牆，除了上方一些記錄地較為詳細，後續有很多連名字都不一定有，隻有昵稱或外號，可想而知，這些人多半靈力低微，沒有被宗族記住更多信息。
而花冰月發現，在最下方的數排中，記錄著大量的犧牲者，全部死於三千餘年前的一場任務。
在某些小格中，她終於看到了這個任務的名字——清剿叛徒！
直到此時，她也終於想明白，為何這個任務會死這麽多人。
“如果隻是一兩名叛徒，想必不會導致那麽多仙神隕落，這個叛徒必然是一批人，難怪在三千年後的今天，這件事情沒有任何人提及……
沒有哪個種族的高層，可以容忍如此丟臉的大肆反叛，被人肆意宣揚而非遺忘。上層的執行任務者刻意隱匿信息，而下層的執行者……已經死了吧？”
從如今相對和平的局勢來看，這場反叛必然已被鎮壓，可是花冰月卻十分好奇——能讓如此眾多仙神集體叛變的，究竟是因為什麽？
事實上，現在這個世界並不完美，甚至可以說，有著上水仙族、九宮花這樣充滿惡意的頂尖勢力，這個世界稱得上醜惡。
在這些宗族的控製下，花冰月甚至覺得，反叛沒有半點奇怪。
隻可惜這些明明實力不濟，卻被迫去鎮壓反叛的宗族子弟，才是其中最大的炮灰！
驀然，花冰月的眼神凝住不動，犧牲者之牆上，正有一個她無比熟悉的名字，指代著一個……曾在夢境中，陪她共同長大的朋友。
“花語默，生於花開並蒂之年，卒於清剿叛徒之日，無父母親友、無財產遺言，感念其為宗族貢獻生命，特此格中立碑！”
這個名字，曾經出現在花冰月的夢境中——那個被控夢師鑄造，號稱還原一切真實的夢境截殺中，這個人是如此單純美好地存在過，陪伴著她的童年。
在那場夢境中，花語默被殺死了。
曾經的花冰月有期待過，也許這不是真實的結局，也許世上未必有一個真正的花語默，也許真的有，而他仍幸福地生活在世界的某處。
可是今天，有人將殘酷的真相，攤開在她麵前。
這個人就是真實的存在過，並且，的的確確死在了曾經那次任務中。
整個宗族，甚至沒有人關心他真實出生在哪一年，死亡在哪一日，也不知道他曾經，至少有一個叫做“花冰月”的朋友……
隻有草草的文字，記錄著他簡潔的生平，聊以安慰！
在花語默周圍，還有幾個名字也很熟悉，都是夢境中同一個院落中一起長大的孩子。
然看到最後一個格子時，她卻忽然愣住。
“花冰月，生於花開並蒂之年，卒於清剿叛徒之日，無父母親友、無財產遺言，感念其為宗族貢獻生命，特此格中立碑！”
與花語默一模一樣的生平陳述，唯有姓名不同。
可是……她什麽時候死了？她不是分明活得好好的嗎？
一瞬間，隻能化為已死之人的鬼常衣，當初所言就在耳邊——
無法化成關茹、青旋的鬼常衣，當初究竟為何可以化為自己呢？
“莫非……我真的已經死了？可我明明有著心跳，有著呼吸……”
而當花冰月於此時，細細感知自己的軀體時，整個人卻瞬間僵硬。
來到這個世界十年，可直至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仿佛都是一種習慣。
換句話說，這副變態到超越普通仙神的軀體，原來可以沒有呼吸和心跳——她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也可以活動自如！
這一認知，徹底摧毀了她對自己，是否具備生命的堅信！
“我……究竟還活著嗎？”
恍惚中，似有遙遠的記憶破開長空，從那詩情畫意的雲煙飛瀑之間，伴著嬉笑玩鬧之聲，轟然砸進她的半腦之中。
隻有半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