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禮器與盛器
薑尋心情不錯，遇到了奇人怪事，但對方心地善良，宗族觀念很強，甚至略有些憨厚，幾句話就被忽悠了，找機會要提醒他當心被騙。
現在薑尋以極大的好奇心跟著他走了，想要看看他如何憑借收集來的龍脈之氣煉製祭祀神明的禮器。
至於齊暢，薑尋想起來就頭大，正常狀態下反而精神不正常，而在愣神，醉酒的非正常狀態下反而能回憶起自己的過往，這能把大夫都逼瘋，所以還是先晾著她吧，沒有自己在身邊，她也沒有作的對象了。
此時這位師兄站起身，走到一座明王塑像旁，輕輕一推，塑像轉動，下麵露出了一個洞口，應該就是出入口了。
師兄抱著抱著香爐，道：“真沒想到祖師還有多個安排，這裏還有另外的通道。”
薑尋心中苦笑，這人還真是單純，也不想想這哪還會有其他通道啊：“是啊，榮公一生在風險之中遊走，深諳狡兔三窟的道理呀。”
師兄點點頭，也沒追問另一條通道的事兒，直接帶著薑尋鑽進了黑洞之中，師兄拿出一塊金屬石，在黑暗中發著銀亮的光，踩著石階又向下深入了十多米，進入了另外一條地下通道。
這都超過地鐵的深度了，不過因為這上麵就是皇宮，重點保護，所以不能動土，所以這樣的通道無法被發現。
薑尋跟著這位師兄一路走了半個小時，然後向上，出去之後發現，竟然是一個房間內。
出來仔細打量才發現，這裏是皇城根的那些小平房，為了盡量保持原貌，不影響皇城的整體，所以這些都保存著，是不可能拆遷的，被譽為最昂貴的老破小。
這顯然都是明清時期的建築，皇城周圍的房子，都是給當年值守的兵卒居住的，雖然現在是老破小，卻仍然是天價。
這小房子外麵有小院，左右還有耳房，但也僅此而已，不過，能在這裏擁有這樣一個小院，也不是普通人了，所以薑尋很世俗的問：“師兄，這院子都是你的？”
“是啊，老家兒傳下來的。”師兄隨口說道，正抱著香爐往裏屋走。
薑尋跟著進屋之後，立刻就明白這位師兄為什麽如此輕易的相信自己了，因為這就是一個單純的製器癡人啊。
整個小屋之中到處都是圖紙，模具，以及廢銅爛鐵，就連牆壁上也畫麵了各種花式紋路，估計多半是來了靈感怕忘了，所以抬手就畫上去的。
另外唯一的家具就是書架，上麵放著各種古時候關於製器的工藝書記，從商周時期的青銅器開始，到近代的冶金工藝。
而且進屋之後他立刻就開始翻找圖紙，這薑尋算是第一次登門，遠來的親戚，別說倒杯水，連讓座的基本禮儀都不顧。
這還真是個癡人。
薑尋也沒說話，而是在一旁默默的看著，他經過一陣翻找，又對照了書架上的古籍資料，最後從懷中拿出一本書印證之後，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隨後才發現薑尋，道：“哎喲，實在不好意思師弟，我這人很呆的，都忘了招待你了，快坐。”
薑尋笑著擺手道：“師兄不用客氣，全情投入的專精是優點，是美德，人一生能集中精力幹好一件事兒不容易啊。”
“還是自家兄弟懂我。”師兄笑著說：“祖師留下的傳承博大精深，若能專精一項便是一生受用不盡了，哦，對了，還沒請教師弟如何稱呼，所修祖師哪一項絕藝呀？”
“師兄不用客氣，我叫薑尋，自幼修行陰陽術數。”薑尋說道。
師兄頓時露出了然之色，姚廣孝雖然是和尚，卻也是俗世中的達官顯貴，叛軍中的軍師，更是儒釋道三教兼修的天才奇人，所以傳承中有陰陽術數並不奇怪，反而還是他最擅長的。
師兄從一堆廢銅爛鐵中翻出了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遞給薑尋道：“哥哥我叫宋慶德，從小跟著師傅，隻修祖師製器一門技藝，從小就被師傅罵我是廢物，那麽多通天的手段卻隻學會了手藝。”
宋師兄坦然的說著，還憨厚的撓了撓頭。
薑尋笑道：“個人天賦以及興趣愛好不同，選擇自己喜歡的並能堅持下來就是好的。”
“兄弟你真會說話。”宋慶德笑著說：“你隨便點，這小院就我一個人，是從數代之前的先師那裏傳下來的，原本咱們這一脈都追隨祖師住在慶壽寺，後來被大火焚毀，而且被嘉靖皇帝改造，先師就搬來這裏了。”
薑尋點點頭表示明白，看來果然是姚廣孝的傳承，薑尋也沒有糾結這件事兒，而是指了指那香爐道：“師兄之前也經常去采集龍氣製器嗎？”
“當然不是了！”宋慶德道：“龍氣可不是隨用隨取的，需要一定的積累，尤其是三大皇陵需要香火供奉，才能維持當地的脈氣不絕，否則皇陵的風水再好，無人祭祀的話，也會成為荒墳野塚。
幸好現在三處皇陵現在都是旅遊景點，每年觀光客很多，香火旺盛，甚至還設立了功德箱，還真有遊客往裏麵撒錢，真是有意思，那裏麵埋葬的都是天下至尊的帝王，還需要這塊八毛錢嗎？
所以，因為沒了當年帝王該有的祭祀，所以脈氣積累的很慢。
而且我也不敢輕易取用，這次不是天恩門開大典嘛，每八十年一次的盛典，所以我才去采集龍氣的。”
皇陵裏的功德箱這把薑尋也逗笑了，這種行為不僅荒唐，貌似還是違法的，非宗教團體和活動場所，不能接受宗教捐贈。
“天恩門到底是什麽組織？”薑尋問道。
宋師兄解釋道：“相傳是上古的神明創建的門派，咱家祖師當年就是天恩門的外門弟子，有幸得到了神明賜福，所以才留下秘籍介紹了一些內情，尤其囑咐後輩兒孫，一旦天恩門有大典，一定要參加。
每八十年一次，對世俗中說是什麽製器，其實我通過渠道得知，是因為天恩門在傳承之中丟失了他們溝通天地神明的禮器，借故招納天下製器高手打造新的禮器，看看誰的禮器能夠重新溝通神明。
所以大家積極響應，都想重新打造出新的祭祀神器，進而溝通神明，得到神賜。”
“哦，還有這說法呀。”薑尋明白了，那夢山人並沒有和自己說過這樣的內情。
天恩門丟失了祭祀用的重要禮器，失去了和神明溝通的能力，借此來廣邀天下能工巧匠，以神賜為報酬，鼓勵他們製器，而且沒八十年一次，怎麽感覺像是噱頭呢，有種饑餓營銷的感覺似得。
“師兄你準備做什麽呢？”薑尋問道。
“我也沒什麽頭緒，隻能按照古時候祭祀的規矩來。”宋慶德說：“上古時期祭祀是重要的活動，需要祭祀的對象也有很多，比如天神，地神，水神，以及人神，還有先王，先祖等等。
祭祀不同的對象就要用不同的禮器，比如祭祀人神和祖先，以事死如事生的規矩，禮器多位炊具和酒器，如鼎、鬲、簋、觚、爵等等，另外還有樂器，水器，斧、鉞、鉤、矛等依仗武器。”
宋慶德說的如數家珍，薑尋聽得頭昏腦漲，他當年就對繁瑣的祭祀活動無感，現在就更聽不進去了。
但大致的情況薑尋還是知道的，而且一無所知也容易讓這癡人懷疑，所以薑尋說：“通常主要用來祭祀的有飼養物品，分別是玉、酒、牲、黍稷。特別是祭天，最主要就是玉石，是因為石器時代人們對石頭文化的崇拜，而這些才是真正祭祀的禮器。
至於所做出來的鼎等青銅器物，隻是盛放這些禮器的盛器，它們並不是禮器。”
“是了，是了，兄弟是行家。”宋慶德興奮的讚道。
“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就按照規矩來，炊器，酒器，水器，樂器，兵器和雜器各做一個吧。”薑尋說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我怕這些龍氣不夠用，所以先重點製造酒器和玉石的盛器，玉石和酒，不管是祭祀天地還是神明都是最重要的。”
宋慶德確定了流程，並且立刻開始著手準備，一點也不客氣，當然也不避諱薑尋。
他先是找出了古籍，用手機查找到了照片，又對照自己的秘籍，然後開始繪製圖紙，大致形狀就是酒瓶子和托盤，重點是外麵的圖案，也就是母題。
通常這些圖案以獸麵為主，像是人臉，卻有怪獸的特征比如犄角，獠牙之類的，另外就是代表水的龍，代表風的鳳凰鳥，以及古代生活中最重要的蟬和蠶，是古時候的聖蟲，另外還有饕餮紋。
他之前說自己愚鈍，祖師傳下那麽多技藝，他卻隻學會了製器，這話明顯是謙虛了，因為他在這方麵有著驚人的天賦，不用看器物，隻看著栩栩如生的圖紙繪畫，猶如3D打印的一般精妙。
之後他衝進隔壁的房間，是一間陶土工作室，很快就製造出了一個酒器，在上麵繪製了圖案後，又去了第三個房間，那裏竟然還砌了一個窯爐，以及一個燃氣式小熔爐。
整個小院就三間房，一個是工作室，一個是陶藝室，一個是窯，薑尋很好奇，他平時怎麽生活，這連吃飯睡覺的地方都沒有，真是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