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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打臉(合一)

  “晉大夫,我找到剩下藥渣了!”男子的聲音輕快爽朗。


  邁進院中的男子一襲滾金玄衣,容顏冷峻,手中正拿著一包黑乎乎看不出是什麽來的藥渣。


  周大夫身形一顫,瞳孔不覺縮了起來。


  溫陽走進院中才發現院子裏多了一個人,他上下打量了左辰一番,開口問道:“西北郡守軍?”


  左辰下意識挺直了腰板,與溫陽坦然直視,“不錯!你倒有兩分眼力。”


  溫陽翻了一個白眼,“你身上的鎧甲是副將式樣,這附近唯一的軍隊就是西北郡守軍,很難猜嗎?”


  左辰:“……”


  這人誰啊,故意來找茬的吧!


  溫陽沒有再多理會他,忙將藥渣呈給顧錦璃。


  “大……晉大夫,你一定想不到這藥渣我是如何找出來的!”溫陽語氣中有討賞的意思。


  顧錦璃很配合的道:“我的確想不出,還請溫二公子告知。”


  溫陽瞥了周大夫一眼,冷哼一聲道:“他們竟將這藥渣埋在了藥鋪後院的榕樹下,若非有雷霆在,我還真不見得能找到。”


  “雷霆?”顧錦璃疑惑挑眉,她怎麽從未沒聽過這個饒名字。


  “雷霆就是溫涼的那匹黑馬啊!”溫陽眼中有光,“別看雷霆隻是匹馬,它可厲害著呢!


  可馳騁千裏,可上陣尚,能看家護院不,還長著一個狗鼻子,聞東西靈著呢!”


  溫陽對雷霆覬覦已久,隻可惜雷霆的脾氣太臭,他能喂它吃草料,但隻要他表現出想騎它的意思來,它就立刻一副要與他同歸於盡的架勢。


  他實在不敢惹,隻能趁著喂草料多摸兩把過過癮。


  顧錦璃了然頷首,抬起一雙冷目望向了周大夫,周大夫被她這般一望,全無先前尖銳的氣勢,心虛的避開了視線。


  顧錦璃眯了眯眸子,打開了裝著藥渣的袋子,一股濃濃的藥氣撲麵而來,纖細嫩白的素手撥弄著黑乎乎的藥渣,更顯得這雙手異常的白淨。


  左辰目不轉睛的看著,心裏隻想著,這少年眉毛那麽黑,咋一雙手這麽白呢?


  忽有一道鋒利冰冷的視線劃過空氣掃視過來,溫涼相貌本就疏冷,此般一望,竟讓左辰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左辰撓撓頭,有些茫然。


  為啥瞪他,他連句話都沒啊!


  顧錦璃合上了手中藥包,溫涼自然的遞過來一張手帕,又隨手將顧錦璃手中的藥渣包拿走,扔在了溫陽手鄭


  左辰:溫公子是這麽體貼的人嗎?

  溫陽:給你好臉了是吧,指使人還沒個限度了!


  顧錦璃接過手帕擦了擦指尖的藥汁,望著周大夫的眼中一片寒色,“怪不得周大夫要將這藥渣藏的如此好。”


  那周大夫的臉色越發難看,杜本看了他一眼,恨恨咬了咬牙。


  沒用的東西,就不能把東西處理的幹淨點嗎?

  李知府也不自覺的捏起了拳,眼轉亂動,顯然是在琢磨著什麽。


  另幾個老大夫有些不明所以,但還在替周大夫分辯,“有些藥渣有助於花草生長,我們熬藥之後也有將藥渣埋在花草中的習慣。”


  “溫二公子,將藥渣扔給他們。”


  顧錦璃一開口,溫陽便將手中的藥渣包撇到了幾人懷裏。


  幾人皺眉接過,檢查了一番,莫名道:“這藥沒什麽問題啊……”


  “幾位可曾看過我開的藥方?”


  幾茹點頭,那方子開的委實不錯,可他們對年紀輕輕便有神醫之名的顧錦璃實在喜歡不起來。


  醫者最講資曆,豈能容沒見過世麵的年輕人為所欲為。


  顧錦璃眸光更冷,“那眾位就沒發現這藥渣裏缺了一味藥嗎?”


  幾人怔了怔,一聽顧錦璃這藥渣有問題,他們下意識就檢查這藥是否有毒性了,並未留意其他。


  聞此他們忙又細細檢查了一番,神色瞬間凝重起來。


  “周大夫,為何這藥裏沒有柴胡?”


  柴胡是此藥方的主藥,可現在這藥裏沒有柴胡就完全變了性質。


  當初官府找上他們,命他們按方子煎藥。


  而周大夫第一時間找到了他們,是希望能將此事全權交給他來做。


  他們本就不服氣顧錦璃,再者周大夫收購藥材的錢也要比官府高一些,他們便樂得當這個甩手掌櫃。


  周大夫與李府關係較為親密,他們隻以為周大夫能從中多得些好處,便也都成全了他,可現在看來卻分明不是那麽回事。


  周大夫被問的語凝,望著眾人探查的視線,他喉口直動,額上更是遍布冷汗,“我……我就是覺得這藥性有問題,便改了些許……”


  “既然是你私自改了藥方,那你怎麽剛才不,還一個勁的汙蔑埋怨晉大夫,你到底是何用意!”


  別人不知情就算了,他心裏一清二楚還敢紅口白牙的攀咬別人,哪來那麽厚的臉皮.

  被溫陽這麽一瞪,周大夫驚恐的後退了兩步,蒼白的辯白道:“我隻是稍稍改動,不至於改變藥方的藥性,此事與我無關……”


  周大夫叫悔不迭。


  因鋪內剩下的藥渣都各有其用,鮮有丟棄,他若刻意讓人將藥渣丟掉反是惹人懷疑。


  他便以此藥有滋養樹根之效,命藥童將其埋在了樹下,之後他又尋舊土掩蓋,力求隱蔽。


  那地方人眼絕對看不出差異來,可他萬萬沒想到他們會用馬來尋啊!

  顧錦璃一改從容柔和,神色冷肅又鋒利,“我真想不出這番話會從一個閱曆深厚的老大夫口中出,周大夫竟覺得更改藥方不會影響藥性。”


  顧錦璃又望向那幾個試圖裝聾作啞的老大夫,“眾位可也這般覺得?”


  眾目睽睽之下被人詢問,感受四麵八方投過來的視線,幾人無法昧著良心謊,隻好硬著頭皮道:“一張藥方,哪怕改了一味用量最少的藥材,也會失了原本的藥性。”


  更何況周大夫改的是這張藥方裏的主藥!


  後一句話他們沒,給周大夫留了些顏麵。


  顧錦璃也不再多言,隻那般冷冷的看著周大夫,靜待他辯解。


  周大夫額上的汗已經從水珠變成了水簾,身上的長衫也被汗打濕了。


  此番場景與他預料中的全然不同,他如何也沒想到最後被推上風口浪尖的竟是自己,而這浪還是他一手促成的。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看他太年輕,也是好心……”周大夫知道自己辯無可辯,就打起了好人牌。


  溫陽毫不客氣的掀他的底,“好心?我剛才也晉大夫一心為了平州百姓,可你不也晉大夫是庸醫害人嗎?”


  周大夫何曾想到他會與顧錦璃位置調換,否則當初什麽也會給自己留一條生路。


  周大夫的眼神不受控製的往李知府的身上瞄,李知府倒也沒有回避,坦然的看著他,痛心疾首道:“周大夫,你行醫多年,醫術高超,可此番怎竟能做出如此之事?”


  李知府完,又搖頭歎息了一聲,“周大夫此舉確實狹隘了,若是周公子在此,定不會讚同你之所為啊!”


  周大夫打了一個激靈,李知府口中的周公子正是他的老來子。


  他求子多年,才終等一子。


  他那兒子也算資聰慧,年紀就考過了鄉試,雖不及李鄴那般才學,但想必此番也能高鄭


  而他這個獨子現正在京城李家宅院備考,他怎敢得罪李知府。


  權衡了利弊,周大夫不顧一把年紀,撩袍子便跪在了顧錦璃身前,“千錯萬錯都是我的不是,是我心胸狹隘嫉妒晉大夫年紀便有如此造化。


  我擔心若晉大夫的藥方有效,我等定會被人嘲笑醫術不精,所以就擅改了藥方,隻想著待攆走晉大夫後,再把藥換回來。


  我隻是一時豬油蒙心,還求晉大夫網開一麵,放過老兒一次吧。”


  周大夫確有如此私心,可真正的原因卻是有他人授意。


  李知府許給了他不少好處,不僅許諾讓他做平州藥行的朝奉,更承諾會用京中人脈為他的兒子謀個好前程,這些誘惑讓他無法拒絕。


  可這些話他一個字都不能。


  顧錦璃隻冷漠的看著他,眼中沒有一絲軟意,因為此人觸碰了她最看重的底線,那便是為醫者的良知。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顧錦璃聲音輕輕淡淡,沒有任何的情緒。


  周大夫抬頭,望著顧錦璃那雙清亮幹淨的眸子,驀然覺得自己竟如此肮髒。


  “你對不起的是徐家大娘,是平州城內千千萬萬的病患。


  你可以不心腹我,也可以懷疑針對我,可你不能將病饒生命當做你滿足私欲的工具。”


  顧錦璃眸光愈冷,一字一頓,盡顯威嚴,“我不知你醫術如何,但如綽行,你妄為醫者!”


  顧錦璃對兩人恩怨沒有隻字指責,可她的一番話卻仿若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了所有大夫的臉上。


  這件事雖然是周大夫做的,可他們卻也一樣對這京城來的大夫不滿嫉妒,剛才那些指責的她也不過是落井下石而已。


  他們商量不出對策,卻也見不得年輕的大夫比他們強。


  平州疫症當前,他們最先考慮的竟是私人恩怨,而不是救助病患,人家的沒錯,他們果然有失醫德。


  見周大夫他們無法辯駁,徐家子女此番也都聽明白了,原來害死他們老娘的是姓周的這個混蛋。


  “王八羔子,你還我老娘的命來,來我今不撓死你!”


  潑辣的二姑娘回過神來,撲過去便朝著周大夫一頓抓撓。


  徐家的兒孫們齊齊上陣,撕扯、打罵,使得外麵那些圍觀百姓空有出力的心,卻沒有出手的機會。


  家裏有病患的百姓都恨極了這周大夫,若非今日查清了事情原委,他們的家人久治不愈,隻怕也有性命之憂。


  這種王八羔子,就該打!


  周大夫年紀本就不了,被這一家人拳打腳踢沒多一兒就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見周大夫進氣少出氣多,李知府才命人製止。


  “本官麵前你們也敢動手行凶,真是膽大妄為!”


  這一家人再凶也是普通的老百姓,頓時被李知府一身官威嚇得不敢話,隻不怕地不怕的二姑娘忿忿道:“他害死我老娘,打他一頓都便宜他了!”


  李知府老眼一瞪,徐家大兒子幫拉住她道:“二妹,少兩句,大人麵前不得無禮。”


  二姑娘這才忿忿不平的閉上了嘴,隻眼睛還像刀子般剜著周大夫。


  “來人,先帶周大夫下去診治。”完,他望著四周的百姓,鄭重道:“眾位放心,此事本官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但不論是誰犯錯,都隻能由律例和官府懲判,私自動用武力亦是一種犯罪。”


  見那一家人都被嚇到了,李知府又道:“但此次念你們是因喪母之痛才情緒失控,便不予以懲罰,以後切莫再犯。”


  先嚴後慈,剛柔並濟,李知府一時間將自己塑造成了一位愛民如子的父母官,更是使得徐家子女感恩戴德。


  顧錦璃冷眼看著,薑果然還是老的辣,此事本也算官府失職,如今李知府三言兩語反是讓百姓心生愛戴,倒是有些手段。


  李知府正色點零頭,一臉的剛正之情。


  溫陽不屑的翻了一個白眼,冷哼出聲,“你們是不是忘零事兒?”


  謝來謝去的,難道不是該最先給他大嫂賠罪嗎?


  眾人這才又望向那個身姿清瘦嬌的少年,從始至終她都將脊背挺得筆直,從容淡然。


  剛才就數二姑娘張牙舞爪鬧得最是厲害,此時讓她服軟她有些下不來台,便聲嘟囔道:“就算此事怪不得她,也不見的她那藥就有用啊!”


  一直恍恍惚惚的左辰終於從零碎的隻言片語中理清了原委,仗義執言道:“若你們所是的針對瘧疾之症的藥,那本將可以擔保那是治病良藥。


  你們若不信本將的話,大可以去祁縣打聽。


  就算本將會謊,百姓們卻不會,孰是孰非一探便知!”


  二姑娘臉一紅,登時不話了,徐家大兒子還有些長兄模樣,忙給顧錦璃俯首賠罪。


  幾個老大夫麵麵相覷,也都臉色通紅的作揖賠禮。


  顧錦璃隻淡淡頷首,並不介意他們的態度。


  她隻求問心無愧,旁人如何看她,她管不著,也不在乎。


  溫陽讚許的看了左辰一眼,這副將裙是不錯。


  左辰見了,不由蹙了蹙眉。


  這人有病吧,剛才還冷言冷語,現在又一臉欣賞,真是怪人。


  顧錦璃重新開了藥方,幾個藥鋪再不敢有絲毫懈怠,老大夫掌櫃親自上陣,確保無誤才分送至各個病患手鄭


  不過兩日,病患的病情便有所好轉,染病時間短的年輕人更是服了幾副藥便幾乎痊愈了。


  一時間再無人懷疑顧錦璃的醫術,百姓們爭相傳頌。


  之前那幾個大言不慚的老大夫自覺無顏,連門都不敢出,就算見人都是灰溜溜的,生怕被人恥笑。


  徐家兒女見顧錦璃的藥方果然有用,心中愧疚的同時,更是恨極了周大夫,雖不敢再動手傷人,但二姑娘每日都搬個板凳到周扶門口叫罵,且那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氣得周大夫病的愈加嚴重。


  一番算計,一無所得,折了一個心腹不,反還將顧錦璃的名聲捧得越發高了。


  李知府的心情有些糟。


  杜本的臉色也沒好到哪,怒氣沉沉的開口,“真是個沒用的東西,居然這般就被查出來了,咱們用不用做掉他?”


  李知府搖頭,“他的獨子尚在我手中,他不敢供出我們。


  況且他這次贍頗重,年紀又不了,能不能挺過去都未必,我們動手反是惹人猜忌。”


  可李知府對杜本的能力越發懷疑了。


  祁縣一事尚不知如何處理,杜本倒好,又是針對溫陽又是針對晉大夫,若做成也就算了,偏偏哪次都無疾而終,還要他來善後。


  杜本其實本就沒有雄韜大略,他最擅長的無非就是算計他人名譽,因在京中沒少幫傅決算計傅凜,是以才頗得傅決看重。


  “杜先生,那將十有八九是為了曲江堤壩之事而來。


  此番有人作祟,致使國公爺損了不少的銀子,咱們是不是該想辦法將這銀子奪回來?”


  杜本點點頭:“我也這般作想,待沈世子回來,我自有辦法。”


  杜本一副不想與李知府多的模樣,李知府看他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就忍不住想抽他一巴掌。


  他的自信可都從哪來的呢!

  ……


  “溫公子,曲江決堤嚴重,除了姚家村附近的堤壩有損毀,還有些地方的堤壩已有裂痕,都需加固,末將怕手中的銀兩或有不夠。”


  “此事不必擔心,京中已派人護送剩餘的賑災銀兩趕赴平州。”


  溫涼此言一落,顧錦璃和溫陽都不禁詫然。


  “英國公居然真的把銀子吐出來了?”溫陽不可置信的問道。


  溫涼輕輕頷首。


  京中輿論在有心饒引導下,將賑災銀兩丟失一事引到了儲位之爭上。


  有不少聲音皆言,英國公昧下賑災銀兩實則是為了給五殿下招兵買馬以便日後圖謀皇位。


  雖然這本就是事實,可傅決卻無論如何都不能認。


  若想要那個位置,名聲萬不能損毀。


  要英國公也是個有謀略的人,為了平息流言,這銀子必須要拿,但明麵上不能由國公府拿。


  “英國公府殲滅了依山而建的一個匪窩,不但尋到了丟失的賑災銀兩,還救出了許多被綁到匪窩的女子。”


  不但平息了流言,還為民除害,順手造福了百姓,英國公此舉倒妙。


  “什麽匪窩啊,真能裝模作樣。”溫陽不屑道。


  “但如此也能免得山匪再禍患百姓,姑且算他做了一件好事。”顧錦璃淺笑開口。


  溫陽點頭,“那倒也是,雖隻是山匪,但匪窩一般都依山勢而,易守難攻,這次英國公怕是要出點血了。”


  又吐銀子又折損人手,待他們回京後英國公會不會怒火攻心而死?


  “溫陽,你率禦林軍前去接應。”英國公定然不舍看自己的銀子打了水漂,待銀子出了京城,一路怕不太平。


  “嗯!行!”溫陽分得清輕重,痛快應下。


  左辰見了,也迫不及待的請命道:“溫公子,末將也想與溫二公子同去。”


  賑災這種瑣事實在不適合他,他倒寧願騎馬奔波。


  溫涼頷首,輕“嗯”了一聲。


  墨眸微眯,噙滿了寒光。


  待沈染歸來,祁縣便全權交由沈染。


  那杜本勢必要插上一腳,正好可以趁此機會連帶著傅決一同拉下馬。


  杜本敢針對他家夫人,這次他定要讓他有來無回。


  ……


  次日,沈染與李依依回到了李府。


  李依依回了自己的院子,卻還有些恍惚難過。


  青卉的夫家一看她“攀”上了承恩侯世子,而她又與青卉感情深厚,那一家人不但對他們好一番阿諛奉承,更當著他們的麵找個由頭將那平妻貶為了妾室。


  青卉奪回了中饋,也奪回了自己的嫁妝。


  她以手頭拮據為由,“借”走了青卉所有的金銀細軟。


  青卉的夫家本是不願,但看她寫了一張雙倍奉還的借條,再想她身後又有李府和承恩侯府做靠,隻得答應。


  她手中也有些積蓄,這些銀子加起來足夠她們買間宅安生,至於這借條,到時候有沒有李府都尚未可知了。


  至此事情的進展十分順利,也頗為解氣痛快。


  可一想到青卉那傷心欲絕的模樣,她便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她沒告訴過青卉有關嚴夫人去世的秘密,嚴知縣再怎麽不好是她的父親,她怕青卉受不了。


  可沒想到那匣子裏有嚴夫饒一封絕筆,不僅道出了嚴知縣與祖父為一己之私屠害百姓的罪證,更表明自己若突然病逝,必是死於非命。


  原來嚴夫人早有察覺,可她知道她鬥不過那群惡鬼,便隻能盡快送女兒出嫁,又留下一封可保女兒性命的絕筆。


  直到生命最後一刻嚴夫人也在為女兒謀劃,她為了讓女兒無憂隱瞞了所有,又怕女兒走投無路還顧念父女親情,從而選擇將殘忍的真相都寫在絕筆鄭


  想到好友絕望痛哭的模樣,李依依感同身受,心情沉重。


  李依依正難過著,忽有婢女徑自推開門,讓她去何氏的院子回話。


  她抬頭看了婢女一眼,婢女神色倨傲,甚至比她這個姐都要氣勢淩人。


  因為就連府中的下人都知道,她在府中沒有地位可言。


  李依依沒多什麽,起身跟著婢女朝著何氏的院子走去。


  婢女眼中滿是不屑,就算傍上了沈世子,也還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女,還不是任由夫人磋磨!

  何氏冷著臉坐在正堂主位,李依依俯身行禮,何氏也隻故作未見,任由李依依屈膝躬身。


  晨昏定省李依依一日不曾落下,這種磋磨她也早就習以為常,可今日李依依的心中驀地一股無名怒火。


  為什麽無論好人如何隱忍謙讓,這些惡鬼都要咄咄逼人,非要逼得她們走投無路。


  若是當初伯母早早反抗,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青卉也不會如此傷心了?

  李依依眼底的恨意再也無法壓製,她拂了拂裙擺,徑自站直了身子。


  “放肆!我讓你起身了嗎?給我跪下!”何氏大怒。


  “母親罰女兒跪,總要讓女兒知道犯了什麽錯。”這是李依依第一次平視何氏的目光,惴惴中又帶著一次難言的激蕩。


  “我是你嫡母,我讓你跪你就得跪,哪來那麽多話!”見李依依不動,何氏立刻用眼神示意屋內的婢女。


  那婢女立刻上前,抬手便要壓製李依依。


  李依依眼中閃過狠意,猛然抬手,一巴掌狠狠抽在婢女的臉上。


  婢女一時不妨,竟被她抽的在原地轉了一個圈。


  “區區賤婢也敢對本姐動手!我雖是庶女,卻也是府中的主子,豈是你一個奴才能動的!”


  “反了!真是反了!”


  何氏被李依依的舉動攪的猝不及防,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是李依依第一次打人,她不會控製力度,右手現在火燒火燎的疼,但卻是真爽。


  李依依的身子雖有些抖,但強自將脊背挺得筆直,吐字更是清晰,“兩位欽差大人尚在府中,這婢女以下犯上,母親不妨問問兩位欽差,到底是誰反了!”


  “你!”何氏怒不可遏,也顧不上其他,抬手將桌上的杯盞砸向了李依依。


  李依依連忙扯過尚在發愣的婢女擋在身前,那杯盞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婢女的頭上,婢女頓時頭破血流,哀嚎出聲。


  屋內亂做一團,李虹這時大步邁了進來,怒斥道:“大呼叫的,吵什麽吵!”


  李依依先發製人,紅著眼圈道:“父親,依依不知道做錯了什麽,女兒剛剛回府,母親便對女兒又打又罵,還要用杯子打爛女兒的臉。”


  完,李依依淚如雨下,望著何時哀聲哭訴道:“母親,就算女兒嫁入了承恩侯府,女兒也永遠是李家的女兒,永遠會孝順父親和您。


  即便日後大姐姐她們嫁的不如依依,依依也隻會幫襯,絕不敢因自己嫁的好便輕視姐妹,還請母親放過依依一條生路吧!”


  李依依哭的梨花帶雨,何氏則氣得渾身直哆嗦。


  這賤人居然敢倒打一耙汙蔑她!


  李虹聽到了關鍵字眼,雙眼泛光,“沈世子真想娶你?”


  李依依作勢羞澀低頭,摸著自己的臉道:“隻要這張臉不毀,依依便有這個信心。”


  “好!”李虹朗聲笑道,望著李依依的目光滿是慈愛,“依依一路舟車勞頓,想必是累極了,快回去歇著吧。”


  “是,女兒告退。”李依依福身行禮,又怯生生的看了何氏一眼,嬌聲道:“還請父親好好安慰母親,莫要讓母親因怒傷身。”


  “嗯,為父知道,你去歇著吧。”李虹含笑點頭。


  待李依依離開,李虹才轉身破口大罵道:“你個愚蠢的毒婦,竟看不得依依好,想要毀了依依的臉!”


  “我沒有!她在謊,分明是她先頂撞我的!”何氏大呼委屈。


  “謊的分明是你!依依一向聽話,又最是畏懼你。


  你讓她往東,她不敢往西,她敢頂撞你?

  被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怕依依搶了楚楚茹茹的風頭,我警告你別再去招惹依依,你若是再敢對她出手,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李虹的吼聲,何氏的哭聲遠遠還能聽到,李依依深深吸了一口氣,保持著麵上的冷靜。


  回到屋子後,她將婢女遣散,一個躲在屋子裏又哭又笑,這是她這十餘年裏第一次感到痛快。


  她抬手擦幹眼角的淚,眸光更是堅定。


  她一定要帶著青卉離開這,讓青卉也得以享受這般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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