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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杖斃(合一)

  傅決的到來讓大理寺卿詫異的同時,又嗅出了一分不同尋常的味道。


  “五殿下。”大理寺卿忙起身去迎。


  傅決隨意抬抬手,語氣淡淡:“此乃大理寺,鍾大人是主審官,不必對本王見禮。”


  律法有規,衙門之內的所有事宜皆由其主審管抉擇,親王權貴皆不得幹涉。


  大理寺卿笑著點頭應是,心裏卻對這條律規十分鄙夷。


  就算在衙門內都是他說了算,可待邁出大理寺,他豈不是還任由那些權貴搓圓捏扁。


  這種規定看看就算了,誰當真誰死的快。


  “五殿下來大理寺視察是下官的榮幸,隻您瞧今日還真是不湊巧,大理寺正有暗自……”


  “無妨,本王今日前來就是想問問蘇狀元被歹人所傷一事可有進展了?”


  大理寺卿暗暗翻了一個白眼,這種事應交由京兆府去查,與他大理寺何幹,麵上卻笑嗬嗬的道:“回殿下,大理寺也未有進展,就連蘇狀元都未看清行凶之人,此案怕是不好查。”


  傅決點點頭。


  可他詢問之後不但沒有走的意思,反是掃了一眼顧老夫人兩人,甚有興趣的道:“父皇時常督促我們到各處曆練,既今日撞上鍾大人審案,本王想旁聽片刻,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不行!


  大理寺卿很想這般直截了當的拒絕,可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了帶著笑的恭敬,“自然自然,殿下能來旁聽是下官的榮幸。”


  大理寺卿一邊說著,一邊請傅決上座。


  傅決勾勾嘴角,撩袍落座,比起大理寺卿還要多幾分氣勢。


  有傅決在場,大理寺卿隻好重新審理。


  兩個老太太的說辭還是一如剛才,無人改口。


  不管他如何詢問,兩人都是鴨子的硬嘴,哪個都撬不開。


  李老夫人死咬著顧老夫人不放,顧老夫人則一直大呼冤枉委屈。


  大理寺卿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這時在一旁旁聽的傅決突然開了口,“鍾大人往日裏就是這般審案的嗎?”


  傅決的語氣冷幽幽的,一時叫人聽不出他話語中的深意。


  “是下官辦事不利,讓殿下看笑話了。”大理寺卿心有無奈,往常他自然不會這般涉案,若是哪個嘴硬拉下去打兩板子就老老實實交代了。


  傅決牽唇冷冷笑起,“並非鍾大人辦事不利,而是大人心地太過柔善了。”


  大理寺卿正想謙虛附和兩句,卻又聽傅決道:“心善是好,可對做為大理寺卿的大人來說,卻未必適合。”


  大理寺卿心口一緊,眼神晃了晃。


  傅決也不看他,徑自把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本王雖未審理過案件,但在這種情況下,難道不是該對嘴硬的嫌疑犯用刑嗎?

  如果不然,大人打算審到什麽時候?”


  傅決的語氣已算很不客氣了,大理寺卿甚至可以預料到他若再無作為,自己腦袋上的烏紗很有可能就要保不住了。


  可饒是如此,他還是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了一句,“那依照殿下之意,下官該審問哪人才好?”


  傅決聞後忍俊不禁,笑出聲來,他斜睨著大理寺卿,意味深長的勾唇道:“鍾大人莫不是怕依律行事會得罪某些人吧?”


  “鍾大人,對舉報人用刑,傳出去隻怕無法令人信服。”傅決雖未明說,但大理寺卿如何聽不懂他的話外之意。


  他當然知道這刑該用在嫌疑人上,可關鍵問題是舉報人是無足輕重的罪婦,而牽涉進此案的卻是永定伯府的老夫人,又豈能一概定論。


  傅決穩坐如山,一副等他抉擇的閑適模樣,大理寺卿抿了抿唇,隻好沉氣道:“來人,上拶刑。”


  尋常府衙無權對身有誥命的官婦用刑,可誰讓他偏偏是大理寺卿,主審犯罪官員,這一刻大理寺卿不禁羨慕起刑部和京兆府來。


  雖說此舉可能會得罪平陽王府,可若他執意偏袒便成了徇私枉法,這位殿下也不會放過他。


  與其如此倒是不如依照規矩辦事,事後他也有解釋的餘地。


  拶指的刑具看得兩個老太太都汗毛倒立,心中漫起了驚懼。


  而當衙役按著顧老夫人跪在地上,又將她的手指放入了刑具中時,李老夫人心中的恐懼皆散,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快意。


  還想落井下石,先要了她半條命再說!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你們快放開我!

  我身上可有著誥命在,豈能容你們動用私刑!”顧老夫人麵色嚇得灰白,但還記得辯駁掙紮。


  “這裏是大理寺,審理的就是犯案的官員極其家眷,大堂之上用刑,算不得私刑。”大理寺卿嚴肅著一張臉俯視著顧老夫人,但還是又給了她一次機會,“若你現在從實招來,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我是冤枉的,都是這賤婦嫉妒我,想要陷害我!”


  說來說去還是這麽兩句話,一無人證二無物證,就連爭辯也毫無力度,隻會說嚷一句“她嫉妒我”。


  大理寺卿實在無法再偏袒下去,抬了抬手示意衙役用刑。


  顧老夫人做夢都沒想到,在顧府落魄時她都從未受過這等委屈,現在她的兒孫一個比一個有出息,她竟然被當眾拶指。


  可很快她就沒有心情考慮這些了,因為實在是太疼了!


  兩個衙役才剛剛用力,顧老夫人便全都招了。


  大理寺卿都替她臉疼,剛才理直氣壯的大呼委屈,現在倒是稀裏嘩啦全都招了。


  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傅決,大理寺卿暗歎一聲,命人將王少卿家的夫人喚了來。


  他好像真被卷入了不得了麻煩中呢!

  王夫人很快被找了來,聽聞此事王夫人不見慌張,語氣平和的道:“回大人,顧老夫人的確找過我,可我當即便嚴詞拒絕了,而且與她府上再無往來,大人可派人去查。”


  大理寺卿點了點頭,肅然道:“嗯,你所言中的真假本宮自會調查。”


  “你怎的說謊,明明是你與我說讓我今日直接將人帶上馬車就好……”十指連心,雖然隻被夾了一下,可顧老夫人還是疼的虛弱了許多,聲音也不再高昂。


  王夫人聞後卻是一笑,難以置信的道:“老夫人是在開玩笑嗎,我一介女流如何能幫你做到這些?


  再者說,我們兩家素無來往,我因何要為你做到如此地步啊?”


  “當然是因為你覬覦我們顧家的權勢……”顧老夫人咬牙切齒的道。


  王夫人聞後更是無奈搖頭,對大理寺卿道:“大人,我曾聽人提及過顧家三小姐品性端莊,便讓友人代為打探,但卻被顧府婉拒。


  要這般說來,我們兩府非但沒有交情,反是應有嫌隙才對,我怎麽可能會為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家冒這種風險?”


  大理寺卿點點頭,覺得有理。


  再者說王少卿已在大理寺多年,就算他想以公謀私也斷然不會如此明目張膽。


  看著巧舌如簧的王夫人,再看著李老夫人那一臉幸災樂禍的笑,顧老夫人向來不大好使的腦袋突然靈光一閃,“你們是一夥的!你們合夥算計我!”


  王夫人掃她一眼,眸中含著譏誚。


  真以為她顧府是什麽了不得的人家啊,真正的權貴在上麵坐著呢!


  王夫人本來隻是隨口與王少卿抱怨了一番顧老夫人,可沒想到王少卿卻當真聽入了耳中,還順手將這當成了向傅決示好的投名狀。


  王夫人一聽既能傍上英國公府的大腿,又能收拾一番趾高氣昂的顧老太太,何樂不為,當即便找了李老夫人演了這麽一出戲。


  李老夫人既怨恨顧府一家,也想為兩個孫女留一條路。


  此去路遠,難免會有心存歹意之徒覬覦她們的美色,而王夫人承諾她會關照楚楚姐妹一二。


  即便隻是一個空口承諾,可李府淪落至此,李老夫人除了相信又有什麽辦法。


  況且,拉顧家下水也是她心中所願。


  兩人一拍即合,這才有了今日之事。


  可憐顧老夫人滿腔熱血,卻被一盆涼水迎麵潑的心口哇涼。


  “你們兩個賤人,居然合起夥來算計我!”


  “老夫人講話可要慎重,你有什麽證據說我應了此事?”王夫人反唇相譏,堵得顧老夫人無話可說。


  王夫人大大方方認了曾有與顧家結親的想法,便是查出她曾去過顧府也證明不了什麽。


  她們兩人又沒有錢財來往,顧老夫人今日才徹底體會到什麽叫有口難言。


  傅決“嗬”笑一聲,語氣幽幽,“這老婦人滿口謊話,鍾大人想要問出實情,怕是還需繼續用刑。”


  顧老夫人一聽,身子不受控製的抖了起來,連連搖頭,嚇得眼淚都出來了,“我沒有說謊,說謊的是她們,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啊!”


  傅決卻不理她,隻唇漫譏笑著道:“此等之事,若身後無人撐腰授意,你一個老婦人怎敢。”


  顧老夫人心中發虛,真沒人授意,這些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前幾日老大不知怎麽聽說她去了大理寺,為此還不留情麵的批了她一通,現在想想她真是悔不當初。


  早知如此,她就該聽老大的話乖乖待在家裏享清福。


  傅決冷漠的瞥她一眼,抬眸望著大理寺卿道:“鍾大人,看來想要問出她的幕後主使,唯有用刑這一條路了。”


  大理寺卿額上滲出了汗珠,一邊點頭應著,一邊連連抬手擦汗。


  幕後主使?


  您還不如直接示意這老太太供認平陽王府呢!


  可終歸他隻敢暗暗腹誹,皺眉抬起了手,示意衙役繼續用刑。


  拶子擠壓手指,痛徹入骨。


  顧老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起來,李老夫人卻跪在一處低低笑著,蒼老的麵容滿是陰冷之色,尤為可怖。


  “母親!”


  顧大老爺幾人跑進衙內,一把推開衙役,摘下了顧老夫人手上的拶子。


  “母親,您沒事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顧三老爺平日雖喜歡頂撞顧老夫人,可真見母親受苦,心裏還是疼得要命,眼中已經隱約浮現了淚花。


  “真是好大的膽子,大理寺也是你們說闖就闖的!”終於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傅決立刻冷聲質問,“鍾大人,依照律例,私闖府衙阻礙審訊,該當何罪?”


  “這這這……”大理寺卿故作結巴,不願接話。


  顧二老爺望了一眼縮在顧大老爺懷裏嘶聲痛哭的老太太,毫無畏懼的迎視著傅決的目光,“殿下說的對,這裏是大理寺,那麽敢問殿下可是被陛下安排到大理寺曆練的?”


  傅決眯了眯眼睛。


  顧二老爺也不等他回答,便繼續道:“不論家母是否有過錯,我們作為家屬都有知曉之權,也有配合之責,但殿下出現在此處,又對大理寺審訊指手畫腳,隻怕是才有違律規。”


  大理寺卿聽得是目瞪口呆,敢直麵剛五殿下,這位顧侍郎可以啊!


  傅決也全然沒想到顧明哲竟敢這般與他說話,他曾聽祖父說顧明哲此人頭腦靈活,口齒伶俐,如今來看還要再加一條膽大包天。


  “本王今日有事來詢問鍾大人,恰逢大理寺審案,為了增長閱曆便在此旁聽,顧侍郎有意見?”


  顧二老爺輕笑一聲,“殿下言重了,下官如何敢對殿下有意見。


  隻下官也是為了殿下著想,殿下旁聽無礙,但若以權幹涉大理寺正常審案,怕是就有過錯了。被禦史得知,隻怕殿下會平白招惹麻煩。”


  “你敢威脅本王!”傅決徹底冷了臉色。


  顧明哲的大哥現任禦史中丞,以前禦史台全然是他和傅凜的天下,如今竟硬生生被分出了另一股勢力。


  這一股勢力不屬任何陣營,隻宛若瘋狗一般,逮誰咬誰,為首的就是顧家這位大老爺!


  “殿下何出此言,下官怎敢威脅殿下,不過是好心提醒而已。


  隻是不論家母所犯何錯,都有律法製裁,有鍾大人審訊,還有陛下公正視聽,殿下還是莫要插言打擾的好。”


  大理寺卿隻恨此時沒有機會將這一番話記在小本本上,上早朝時他就覺得這顧侍郎特別會拍龍屁,拍的響亮不說,關鍵陛下還愛聽。


  甚至就連現在陛下不在時,顧侍郎說話還不忘誇上陛下一番,若此番話被傳到陛下耳中,又該是何等熨帖。


  換作是他,他也喜歡這般能幹又嘴甜的屬下啊!

  他得好生學著。


  傅決本等著顧家來人好一並治他們的罪,可沒想到現他竟被這顧明哲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種感覺,他還隻在溫涼的身上體會過。


  顧二老爺與傅決遙遙對視,誰都不肯退讓。


  王夫人趁機掃了李老夫人一眼,李老夫人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扯著嗓子道:“大人明鑒,罪婦說的話都是真的。


  顧韓氏與罪婦說,陛下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將李府女眷全部流放,實乃糊塗之舉,根本不必聽從。


  她還說,現如今平陽王府都被她那個大孫女把控著,她說什麽,王府就會為她做什麽,釋放我一個老太太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事。


  就算事後被人發現,以平陽王府手中的軍權,陛下也不敢說什麽,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放肆!住口!”大理寺卿不敢再聽下去,立刻開口製止。


  再讓這老婦人說下去,這件事還指不定要牽連多大。


  “你胡說!我敢對天發誓,我從沒有說過這些話!”顧老夫人被氣得直哭,心口的血一股股的往腦袋上翻湧。


  這個賤婦何止要拉她下水,簡直是想與她顧府同歸於盡啊!


  她真不該對這個瘋婆子有不忍之心。


  “永定伯府和平陽王府真是好大的口氣,本王今日還真是開了眼界!”傅決冷冷笑起,“不知道這些話明日能否也被禦史台得知?”


  顧二老爺眼中劃過寒芒,老太太這是被人利用算計了。


  他正想說話,身後忽傳來一道清冷漠然的聲線,“未經查明,一介罪婦之言,也值得殿下信以為真?”


  天色錦衣,廣袖微浮,行走間已現謫仙之姿。


  傅決眼中噙滿了嫉妒和憎惡。


  溫涼走至顧二老爺身邊,輕輕頷首道:“小婿來晚了。”


  “無妨無妨。”


  看著嶽婿兩人旁若無人的寒暄,傅決冷冷開口,“溫指揮使這般迫不及待趕來,可見對永定伯府甚是上心,反倒更讓人相信這老婦所言。”


  李老夫人在看見溫涼的瞬間,泛紅的眸底便迸發出了強烈的恨意,若非是他,他們李家也不會如此。


  “大人,罪婦說的都是真的,就是顧韓氏與罪婦說,平陽王手握重兵,就算陛下都要避其鋒芒,別說放一個犯人,就算殺人放火,都沒有人敢管!”


  李老夫人越說越瘋癲,不停的往顧府和平陽王府身上潑髒水。


  溫涼卻麵不改色,任由李老夫人叫罵不停,看得大理寺卿不由嘖嘖暗歎。


  溫公子年紀不大,心態可真是好啊。


  這瘋婦的話若被傳了出去,可是要命的。


  溫涼仿若未聞,任由李老夫人指責痛罵,直到她耗盡了力氣,用盡了腦中的詞匯,溫涼才不徐不疾的道:“鍾大人,來的路上我已將此事了解了大概。


  既然兩人各執一詞,與其嚴刑逼供屈打成招,倒不如搜羅證據,以辯是非。”


  不等大理寺卿作答,傅決便冷笑出聲,“你說的倒是簡單,你若有本事便將證據呈上來。”


  溫涼掃了一眼傅冽,冷淡的語氣絲毫不留情麵,“殿下若想旁聽最好將嘴閉上,平州之事想必陛下餘怒未消,殿下若此時再惹出什麽事端,便不是掏些銀子就能夠解決的了。”


  “溫涼,你敢威脅本王?”


  “對!”溫涼答得幹脆,比起顧二老爺彬彬有禮的辯,簡直就是不講情麵的懟。


  “處理好此事後我正好要進宮麵聖,或許正好可以與陛下聊聊此處之事。”溫涼漠然道。


  言外之意便是,再敢多嘴,我就告訴你爹去!


  傅決氣得怒不可遏,大理寺卿卻平白看了一場好戲。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這嶽丈聯手堪稱無敵呀!


  見傅決安靜了,溫涼才重新看向大理寺卿,“鍾大人,既然顧老夫人說她隻是想給李家罪婦送些盤纏行李傍身,不如先搜查馬車,看看可有事先備好的財物。”


  顧老夫人的哭聲戛然而止,眼珠心虛的轉個不停。


  那不過是她隨口的一番說辭,她是想將人拉回顧府,哪會準備什麽財物。


  若是有,她還用受拶指之刑了嗎?


  王夫人見顧老夫人一臉心虛之色,不動神色的牽了牽唇,這個愚蠢又自大的顧老太太今日別想全身而退。


  大理寺卿隻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命人去搜。


  今日的事情來得太過突然,先是兩個老太太差點打起來,而後又是五殿下親至,他還真忘了命人去搜馬車。


  傅決怒氣沉沉的重新落座,匕首般的目光一刀刀的從溫涼身上劃過。


  姑且再等片刻,屆時他倒要看溫涼還有何話可說。


  私放犯人,形如劫獄,就算父皇不信那些誅心言論,顧府此番也勢必被牽扯其中。


  要麽依律流放顧家老太太,要麽便自貶爵位,顧家幾人再被皆降職處置。


  不管是哪一種,對他來說都樂見其成。


  他兀自想著,忽有官差小跑入堂,“大人,搜到了!”


  傅決一窒,忙抬頭望去,隻見官差手中正捧著一個包裹。


  “打開!”大理寺卿的聲音中略帶著兩分急切。


  他恨不得這件事隻是一個誤會,他一點不想被卷入英國公府與平陽王府的爭執之中。


  包裹被打開,裏麵裝著幾件深色的女子衣物,一小袋碎銀,還有一些易於保存的點心,一看便是為要出遠門的人備下的。


  眾人皆怔住了。


  就連顧老夫人都愣了愣,一時不由懷疑起自己的記憶力來。


  難道是她準備好之後忘記了?


  顧老夫人雖有疑惑,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立刻道:“大人,這些便是我為李韓氏備下的衣物,我若是想將她拐回府中,又何必帶這些東西過來啊,還請大人明鑒!”


  “不可能!”傅決起身質問道:“你若真是無辜,當初又為什麽招認?”


  顧老夫人眼珠轉轉,哭的更是淒慘,“那還不是你們嚴刑逼供屈打成招,我一把年紀了,若是不依照你們的意思招認,可還有命活了啊!”


  大理寺卿不大高興,很想讓顧老夫人將“們”字去掉,他明明一直在力保她,是她自己不爭氣。


  “狡辯!若你沒這般打算,她剛才又為何會那般說?”傅決抬手指向了王夫人。


  王夫人心口一跳。


  經曆痛苦磨難後的顧老夫人終於智商在線,無比委屈的道:“她看上了我的三孫女,卻被我們拒絕了,所以她才懷恨在心,借機報複我。”


  王夫人見自己的說辭被原封不動推了回來,心中驚怒,“你這老太太真是好不講理,明明是你先將我牽扯進來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起來,但兩人各有各的心虛,是以說話都不占理,不過是在過嘴癮而已。


  溫涼見她們說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了,便望著大理寺卿道:“鍾大人,斷案講物證為主,可對?”


  大理寺卿點頭,“的確如此,若物證與人證有違,以物證為準。”


  溫涼頷首,微微側頭掃了一眼已形容枯槁的李老夫人,清冷的聲音沒有情緒起伏,唯有漠然。


  “私議聖上,汙蔑朝廷命官,陷害誥命夫人,不知依律該判何刑?”


  大理寺卿俯視著李老夫人,聲音亦是冰冷至極,“依律,杖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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