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巨坑(合一)
兵馬司護送英國公和蔣興入宮複命,沿街遇到各衙門的人,暗二都會道一聲“命兄弟們都撤了吧,國公爺已經追回了失竊的銀兩。”
未過多時,各個衙門便都得知了英國公追回賑災銀兩一事。
謝昆本在戶部與平陽王周旋,聞此消息頓時一愣,“你說誰追回了賑災銀兩?”
“尚書大人,是國公爺他老人家親自出馬將銀子追了回來!”
因丟失賑災銀兩,整個戶部都深陷陰霾,生怕會被陛下遷怒,此番聽到銀子找了回來,眾人立刻歡呼出聲。
謝昆卻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是戶部唯一一個知曉前因後果的人,所以他自然清楚這筆銀子對英國公有多麽重要。
他怎麽可能將到手的銀子吐出來!
是英國公另有籌謀,還是出了什麽紕漏?
平陽王掃了他一眼,冷冷道:“謝尚書既然如此坐立不安,不如隨本王進宮麵聖吧!”
謝昆心裏滿是疑惑,聞此頷首,與平陽王一同進了宮。
建明帝正與幾位閣老尚書商議此事,卻沒想到賑災銀兩竟被這般迅速的追回來,頓時龍心大悅,朗聲道:“英國公,大梁有您老真是社稷之幸啊,此番若沒有您老出手,朕當真不知該如何處置了。”
英國公斂神靜氣,低垂著眼瞼淡淡道:“能為陛下分憂,是老臣職責所在。”
“英國公不要歉懷,此事您就是最大的功臣。”建明帝顯然十分高興,對英國公讚揚不絕,可英國公聽著除了厭煩再無其他感覺。
宋老尚書冷哼一聲,悄聲道:“可能真能裝。”
見英國公側眸瞪向他,宋老尚書才忙懟了一下立在他身邊的刑部尚書,嘖嘖道:“說人壞話也不小點聲,一把歲數了怎麽還這麽不自重!”
突然被人推出來,刑部尚書一臉懵,再看著英國公陰沉的臉色,忙擺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可什麽都沒說!”
他們雖同為尚書,但他哪裏有宋老尚書的底氣,他可得罪不起英國公。
英國公心情不佳,更無心理會宋老尚書,便對建明帝道:“陛下,此番最大的功臣並非是臣,而是蔣興。
他為了追擊凶犯,打鬥中被人砍斷了一根手指,臣不求其他,隻求陛下能找禦醫為蔣興診治。”
事已至此,他隻能順勢將蔣興推上去,不但能為蔣興掙得一番功績,也能將他被人挾持之事掩蓋過去。
“什麽?竟有此事?”建明帝大驚,待看到蔣興被紗布纏裹的右手時,感同身受的擰起了眉。
“大膽賊人,真是可惡至極,竟敢傷我國公府世子,簡直未將朕與國公爺放在眼裏!
英國公可知這賊人的身份,朕定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建明帝怒拍桌案,深惡痛絕的道。
英國公正欲回話,忽有內侍來報,說是平陽王和戶部尚書求見。
建明帝頷首,命他們進殿。
謝昆叩拜建明帝之後,便立刻望向了英國公,然而英國公隻陰沉著臉色立在一旁,並不回應謝昆眸中的疑惑。
謝昆見此,心中一時沒了底,該不會真的出了什麽意外吧?
平陽王並未理會英國公等人,隻望著建明帝道:“既然賑災銀兩已經找回,陛下可以釋放顧侍郎了吧?”
建明帝沒給他好臉色,“還敢和朕提條件!銀子是你找回來的嗎?”
平陽王沒說話,隻用一雙烏黑銳利的眼睛望著建明帝。
建明帝見好就收,吩咐陳總管道:“派人將顧明哲從刑部提出來,賑災銀兩全經由他手,命他過來清點。”
陳總管領命,不多時顧二老爺便再度進宮麵聖,身上和臉上依然掛著黑灰,全無往日的儒雅。
“此次你要多謝英國公出手相助,否則朕絕不饒你!”
顧二老爺鬆了口氣,垂首道:“是,微臣省的。”
建明帝挑起下巴,冷睨著他道:“去核對一下,若是數目準確便由平陽王帶回王府,明日送往平州。”
“是!”
顧二老爺領命起身,去清點幾口大箱子裏的賑災銀兩。
英國公便趁此機會道:“陛下,此番劫走賑災銀兩的正是江湖邪派白澤堂,白澤堂主野心勃勃膽大包天,陛下若是不除他們,定會危害社稷。”
“白澤堂?”建明帝對江湖門派並不清楚。
英國公點點頭,眼中充滿了戾氣,“他斬斷我兒一根手指,此仇我定要與他們好番清算。
還望陛下派兩百名禁軍與臣,臣定會將白澤堂首領的頭顱呈給陛下。”
白澤堂與溫涼合謀如此羞辱他,此仇不報,他顏麵何存。
屆時禁軍在明,他們在暗,勢必要將白澤堂一網打盡。
建明帝頷首,皺眉道:“沒想到還有敢與朝廷為敵的江湖門派,如此朕便派……”
“陛下。”顧二老爺突然開口打斷了建明帝。
“顧侍郎竟敢打斷陛下說話,真是好生放肆!
怎麽,難道顧侍郎還要偏袒這白澤堂不成?”
英國公恨透了顧二老爺,他們不但誆騙了英國公府十五萬兩銀子,還將美人閣害的聲名盡毀,他真是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下官不明國公爺的意思。
若真是這白澤堂偷盜了賑災銀兩從而害得下官鋃鐺入獄,那他們便是下官的仇人。
下官憎恨他們尚且不及,又怎麽會偏袒他們?”顧二老爺一臉委屈。
“顧明哲,你喚朕所為何事?”建明帝製止了他們的爭執,蹙著眉開口問道。
顧二老爺收斂神色,拱手垂頭,正色道:“陛下,銀兩有誤!”
“怎麽回事?”建明帝的聲音又冷沉了一分。
顧二老爺將身子彎的更深了一些,幽深的語氣無法讓人聽出他的心緒,仿若一潭靜水,平靜無波的水麵下卻是暗潮湧動。
“回陛下,這些銀子是假的!”
“不可能!”英國公瞳孔一縮,下意識道。
“國公爺,下官不敢欺瞞聖上,賑災銀兩就在殿中,國公爺可自行查看。”顧二老爺直起身子,目光平靜坦然的看著英國公。
這樣的眼神讓英國公驀地生出了一絲不安。
他快步走到幾口紅木箱子前,第一格中擺放的確乃真銀。
可當英國公掀起第一層架子後,驚怒險些使得他失去理智。
一眼望去下麵也整齊碼放著銀錠子,並無異常。
可細細看下去才能發現裏麵放的竟都是刷了銀漆的石頭塊,隻石頭被精心雕琢過,一眼望去很難看出。
至於下麵幾層放的皆是最普通不過的碎石頭,這幾口箱子裏的銀子加起來也不過數千兩!
賑災銀兩丟失後,白澤堂急於救顧明哲,他也想盡快將蔣興從賊人手中救出,是以他根本就沒來得及打開這些箱子,更不可能偷換銀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箱子裏麵裝的本就是石頭!
英國公轉過身,泛著紅光的老眼在建明帝幾人身上一一劃過。
真是一場好戲,一盤好棋,他竟然被這幾個兔崽子玩弄在掌心!
原來從盜走賑災銀兩開始,他就落在了他們的陷阱中,可笑他還以為他之所想乃是萬全之計!
顧二老爺不徐不疾的分析道:“陛下,白澤堂乃江湖組織,他們若想劫賑災銀兩,又何必大費周章做這些假銀來混淆視聽?
還有這些紅木箱子以及上麵的封條,皆是戶部所有,這些又豈是江湖草莽所能得?”
建明帝麵無表情的頷首,隻墨瞳中含著似笑非笑的鋒芒,“顧侍郎說的很有道理,繼續說……”
“是。”顧二老爺輕應了一聲,他瞥了一眼英國公,無所畏懼的道:“是以,臣懷疑有人事先備下假銀,為的便是偷天換日蒙蔽聖聽,還望陛下明察!”
“顧明哲你大膽,你竟敢攀誣國公爺!”他知道建明帝早就察覺了他的立場,是以他也索性不再掩飾,直接開口駁斥顧二老爺。
顧二老爺神色不變,仍舊輕輕淡淡道:“謝尚書,下官隻是就事論事,並無攀誣何人之心。
若今日之事涉及平陽王爺,下官也一樣會說。”
“巧舌善辯!”謝昆據理力爭,“這銀子是國公爺追回來的,若非國公爺出手,顧侍郎此時怕是還在刑部大牢中蹲著。
顧侍郎不知恩圖報就算了,竟是還反咬恩人一口,你的良心可安?”
顧二老爺淡然回道:“下官對國公爺自是感激在心,可下官尚有一事不明。
國公爺得知了銀兩所蹤,為何不找王爺或兵馬司幫襯,反是隻身犯險?”
謝昆一時語凝,恨得咬牙切齒。
英國公之所以隻身犯險,還不是因為他們綁走了蔣世子!
可這件事絕對不能說,否則隻會更讓人懷疑。
謝昆壓下心中的怒意,繼續爭辯道:“假若國公爺真動了昧下賑災銀兩的心思,如你所說,國公爺直接將銀子偷偷運走便是,又何必備下這些假銀子,反是被有心之人的攀咬!”
顧二老爺蹙起了眉,似是一時想不出說辭來。
見他語凝,謝昆冷笑,誰知一直沉默的平陽王突然抬起頭望向建明帝,冷冷開口道:“陛下,若臣追查時弄丟了一些銀兩,陛下打算如何處置臣?”
建明帝想也不想就回道:“你弄丟的銀錢,自然是命你補上!”
“原是如此……”平陽王聞後沒再多說什麽,隻幽幽道了這一句,便靜默不語。
隻他不知,這他這一句話有多麽引人遐想。
眾人皆知平陽王為救顧二老爺而主動領命,若屆時這些假銀出現在平陽王手上,如今英國公所受的質疑就要盡數落在平陽王身上。
謝昆心口處鈍鈍的疼,向來隻有他們玩弄權術陷害別人,此番還是第一次他們被人逼到如此境地。
他隻能竭力壓製,繼續爭辯道:“若這些都是國公爺所為,他又怎麽會將自己置與這般境地?”
看了許久好戲的宋老尚書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那還不是因為兵馬司去早了啊,要不然還指不定怎麽回事呢!”
說完,他望向平陽王,眼中滿滿都是痛惜,“唉……要說這沒娘的孩子就是可憐。
溫冀小時候就被人惦記著,害的他險些丟了性命。
沒想到如今他都成家立業了,那些人還不願放過他。”
宋老尚書抬袖拭目,擦著並沒有淚花的眼睛,感傷道:“溫冀啊,要不咱們就把王位讓出來吧,別讓他們再惦記了。
宋叔和你薛姨都老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護著你了。
再者說老話不都講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嘛,我感覺我八成是活不過英國公的,到時候你可怎麽辦啊!”
幾位閣老和其餘四部尚書真是恨不得堵上宋老尚書的嘴,有話不能拐彎抹角的說嗎,非要正大光明的罵出來?
這一會兒要是英國公揍他,他們是攔著還是看著啊!
“宋丞,我今日定要宰了你!”
宋老尚書這一番話仿若在英國公心頭的堤壩上撬開了一個小口,理智困不住他的滔天怒火,心頭的憤怒宛若決堤的江水一瀉千裏。
他眼底愈紅,狀若瘋癲的野獸,仿若隻有鮮血才能平息。
宋老尚書見事情不妙,立刻躲在幾個閣老和尚書身後,還不停的叫囂道:“我說的本就是實話,這些年來你們英國公府做的虧心事還少啊!
溫冀是我賢侄,你們敢害他,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可被他擋在身前的幾人卻是叫苦不迭。
有能耐別用他們當擋箭牌啊,你出去和英國公比劃呀!
英國公本就不是性情寬和的人,他隻是擅長隱忍情緒而已。
可數日來各種情緒堆積下,就算是英國公也再無法克製心中的怒火。
他現在什麽都不想,隻想殺了眼前這個老胖子泄憤。
除了兵部尚書,剩下幾人都是文臣,哪擋得住英國公,兩下就被英國公掀翻在地。
兵部尚書雖竭力阻攔,可他也不敢真和英國公動手,殿內頓時亂成一團。
宋老尚書則趁著他們拉扯時,一個側身跑到了平陽王身後,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衝著英國公得意道:“來呀,你過來呀!”
平陽王一張俊臉宛若千年不化的冰雕,他抬手橫在英國公身前,語氣裏沒有一絲敬畏,“英國公莫要再動,誰動宋老尚書,本王都不會視而不見。”
“你敢與老夫動手?”英國公雙拳緊握,手背鬆弛的皮膚瞬間繃緊,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宛若突出的山脈。
平陽王凝眸望著英國公,語氣沉冷,“本王勸英國公莫要嚐試。”
“你……你……”英國宮捂著心口,微顫的嘴唇變成了青紫色。
本就悶疼的心口此時仿若被人用刀子戳,被利劍刺,疼的他冷汗直流。
宋老尚書抓著平陽王的肩膀,悄悄探出頭,對著英國公道:“有本事你和我講道理啊,別理虧就動手!
你沒安好心,賊喊捉賊,還是快些將賑災銀兩吐出來,還能勉強保住你的顏麵。”
英國公隻覺得他心中的陰鬱和怒氣伴隨著身體內的血液從心口噴湧而出。
他一雙眼睛似染了血霧,紅的嚇人,他顫抖著抬起手指向宋老尚書,嘴唇抖動半晌卻沒說出一句話來,最後竟“噗”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紅的血霧。
眾人皆驚,蔣興怔了一下,驚呼出聲:“父親!”
他忙上前攙扶住英國公搖搖欲墜的身子,悲憤的瞪著宋老尚書等人,“我父親一顆丹心報效朝廷,可你們竟用這種子虛烏有的事來汙蔑他!
若我父親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蔣興說完就連建明帝也顧不上,徑自攙扶著已近乎昏厥的英國公離開。
值到英國公父子離開,宋老尚書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蔣老鬼……吐血了?”他兩鬥了這麽年,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蔣老鬼這般狼狽的時候。
對手多年,他最清楚蔣老鬼的性子,這個人勝負心利欲心極強,更是死要麵子,可見這次真是將他逼急了。
眾人也是第一次看見英國公如此,在他們心中英國公就是朝堂上的一座大山,而他們都是山腳下的人。
可今日見英國公這般模樣,他們才猛然想起,英國公不是神,他隻是一個鬢發已白的老人。
一個人不管曾經多麽輝煌耀眼,不管曾有多大的功績,他遲早都會老去,直至光芒徹底消散,被冉冉新星所取代。
英國公老了,屬於他的時代也老了。
新星已然升起,曾經的舞台該落幕了……
眾人心有所感,可他們更知道英國公不會就這麽離開,他還想延續屬於他的榮耀。
因為不甘,因為執念,這朝政必定會亂!
現在賑災銀兩丟失,頭號嫌疑人英國公重病吐血,這京中在一段時間內怕是難得安寧了。
建明帝頭疼,有氣無力的抬手遣散了眾臣,隻留下了平陽王和顧二老爺。
謝昆忿忿的瞪了顧二老爺一眼,顧二老爺則慢悠悠的勾起嘴角,回以一笑。
來而不往非禮也,他並非有意針對英國公,隻不過擔心有人惦記這賑災銀兩,早做了些許籌謀。
眾人皆已散去,陳總管也屏退左右,殿內唯剩下建明帝三人。
建明帝見左右無人,終於忍不住朗聲大笑起來。
“痛快!真是痛快!朕被英國公當做傀儡玩弄在掌心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將英國公逼入如此境地,真是大快人心。”
建明帝對這個皇位本無興趣,不過他的皇兄皇弟全都作死了,他趕鴨子上架不做也得做。
英國公想要把持朝政他不在乎,可他受不了蔣家的那幫女人也要在後宮作威作福。
他一直以為,就算他護不了傅家江山,至少也能護住她。
可沒想到他竟那般無用,就連她也護不住,甚至還要將他們的兒子送到別人府上撫養。
那時他才明白,若他沒有自己的勢力,縱使他是一國之君,也無法保護自己珍視的人。
他隱忍了這麽多年在,終於有機會看到那老東西狼狽不堪的模樣了。
“顧明哲!你做的好!”建明到雙眸明亮,皎潔如星,“朕沒看錯,你果然是朕的福星!”
顧二老爺卻不敢居功,忙道:“陛下,此事並非臣一人之功,王爺與沈世子也居功甚偉。”
他一開始隻是想提防有人妄圖賑災銀兩,是沈染提議與其防備倒是不如主動出擊。
若是沒人打這些銀兩的主意,那便皆大歡喜,若是有那些心思不良之輩,那便好好讓他們長個記性。
戶部庫房一起火,他們便知道有魚兒落網了,之後的事情便都是順水推舟。
這一網下去撈到了英國公這條大魚,也不枉費他們這一夜來的周折。
建明帝龍心大悅,一連不知道說了多少個好字。
最後看向平陽王時,建明帝眼中有些小小的驚喜,“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沒想到一根筋的平陽王竟是也學會了演戲,而且演的還頗為逼真,就連朕都差點被你糊弄過去,以為你膽大包天想要與朕動手。”
平陽王目光平靜的看著建明帝,冷冷吐出幾個字,“不是演戲。”
建明帝:“……”
平陽王的視線輕飄飄的落在桌上的金鑲玉鎮紙上,冷冷問道:“陛下的鎮紙很多吧?”
建明帝不自然的咳了兩聲,幹笑道:“這不是為了效果逼真嘛,朕清楚平陽王的身手,你怎麽可能被區區鎮紙傷到呢!”
建明帝心中暗恨自己剛才太過仁慈,扔什麽鎮紙,就該將桌上那壺滾熱的茶壺扔過去,就算砸不到他,也燙他一臉泡!
“咳咳。”顧二老爺也咳了兩聲,他可無心摻和到他們的私人恩怨中。
想成為皇帝近臣的第一原則就是,可以看到皇帝意氣風發,絕不能看到皇帝狼狽不堪。
他距離成為皇帝近臣的目標已經邁出了第一步,可不能半途而廢。
“陛下可想讓英國公賠償賑災銀兩?”
“那是自然!”建明帝理所當然的答道。
就算不能全吐出來,至少也要好好坑他一筆。
“想要坑英國公……啊,不對,是想要讓英國公交還賑災銀兩。”顧二老爺及時改口,他們可不是壞人,怎麽能用“坑”字?
“賑災銀兩一時不能暴露,明日沈世子啟程,這銀錢又該從何處來?”顧二老爺開口問道。
見建明帝暗自思忖,顧二老爺望了一眼平陽王,雙眸微動,開口道:“陛下,臣倒有個想法,就是不知可不可行。”
“哦?說來聽聽!”
顧二老爺垂首應是,將自己的想法一一道來,“陛下,處理英國公雖然重要,但治理平州水患亦迫在眉睫不容耽擱,任何權謀陰詭都不如百姓民生重要。”
建明帝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所以,臣覺得明日沈世子仍應啟程,不能耽擱,至於這賑災銀兩的來源……”
顧二老爺側眸瞥了平陽王一眼,繼續道:“臣覺得可以以王爺的名義暫且拿出一部分銀兩以解曲江燃眉之急,後續的銀兩則可以另想辦法再行送到平州。”
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平陽王為了不讓自己親家受難,便自掏腰包暫解困境,合情合理。
建明帝卻眯了眯眼眼睛,冷笑著挑起嘴角,“顧明哲,你竟將這小心思打到朕的身上來了!
此番不但全了平陽王的名聲,更能以賑災為由卷走王府財產,以免被二房惦記。
甚至還有可能讓蔣氏等人對英國公有所不滿,還真是一石多鳥之計!”
其實說白了不就是為自己女兒女婿著想,生怕這小兩口被王府二房吞了。
如此就算日後他們鬥敗了,也不至於身無分文。
這個老狐狸還真是狡猾!
顧二老爺垂首,惶恐道:“臣不敢,臣隻是一心為陛下籌謀。
臣原本不過區區編纂,能有今日多虧了陛下教導提攜,能為陛下分憂解難,才是臣之幸事。”
建明帝勾唇笑,明知道這個顧明哲是在拍馬屁,可他這馬屁拍的就是比別人舒服!
掃了一眼冰雕般的平陽王,建明帝心裏有些不舒服起來。
溫冀這小子真會撿便宜,他明明與顧明哲八竿子都打不上,還不是撿了溫涼的便宜,才得了如此一個處處為他著想的“親家”。
心裏雖不平,但誰讓自己兒子現在還記在人家名下,建明帝便做出一副深思的樣子道:“如此便依你所言。”
次日清晨,沈染如期而行,長長的護衛隊伍一路駛出北城門。
與此同時,昨夜發生的變故隱隱在京中傳開。
戶部大火,賑災銀兩失竊,經由英國公手後,數十萬賑災銀兩都變成了碎石頭。
英國公拒不承認銀兩失竊與其有關,聖上急於賑災,平陽王心懷大義,便將王府中所有現銀皆上交朝廷,以解陛下之急。
相較之下,平陽王與英國公的心懷立判高低。
有人說英國公玩了一招黑吃黑,從匪賊手中奪回銀兩後,竟然私自吞下,還妄圖用假銀瞞天過海。
也有人說平陽王此舉也不算心懷天下,不過是因為溫涼娶了顧府的女兒,他為了幫襯顧府二老爺才自掏腰包。
可不論眾人如何議論,平陽王最多不過得了個護短的名聲,可英國公府在百姓間的名譽卻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負麵影響。
不過這些都不是蔣氏最關注的東西,她隻知道平陽王府在一夕之間折損了大把的銀子。
而那些銀子除了幫平陽王得了一個好名聲外,都被通通扔到了曲江,而她就連個水花都沒看到。
蔣氏急怒攻心,被氣病了。
溫合宜揉著帕子抹淚道:“大嫂不該好好勸慰祖母嗎?祖母可都是因為你的事才被氣病的!”
新仇舊怨加在一起,溫合宜恨死了顧錦璃。
大伯父因為她將府中所有現銀全部上交了朝廷,也就是說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王府都會捉襟見肘。
甚至在王府的莊園鋪子有進項之前,她們的日常所需都要自掏腰包。
她還想多辦兩場花宴與京中貴女結交,如此看來也不可能了。
顧錦璃清亮的目光中染上點點狐疑,她偏了偏頭,茫然的看著溫合宜道:“大妹妹這話我就有些聽不明白了,我以為祖母應是在為國公爺的事惱火,怎麽就成了被我氣病的?”
“你還敢說……”溫合宜被氣得眼圈泛紅。
顧錦璃有些委屈的咬了下嘴唇,輕喃道:“我本也不想提及此事給祖母添堵的,可還不是大妹妹先說的?”
不等溫合宜反駁,顧錦璃便柔聲安撫蔣氏道:“祖母也別太過擔心了,我相信國公爺一定會想明白將銀子還給咱們王府的。”
顧錦璃勸慰了一番,直到平陽王妃派人來喚她去用飯,顧錦璃才福身離開。
溫合宜恨得擰緊了帕子,委屈的抱怨道:“顧錦璃真是欺人太甚了!”
望著病倒的蔣氏,望著強忍眼淚的溫合宜,溫二夫人恨恨咬牙。
顧錦璃讓王府損失了如此多的銀兩,她也別想獨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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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粑粑天團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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