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老家夥
身後的火把光帶來了一絲光亮,在這片漆黑的樹林裏,這一點光亮至關重要。王換的視線更清晰了一些,他能看見,杜寬還是保持原來的姿勢,手腳並用倒退著朝樹林裏爬,杜青衣仍舊被裹在那一團雜亂的頭發裏。
最開始的時候,杜青衣還在掙紮,甚至還放了一槍,隻不過裹在頭發中間,沒有準頭兒,也沒有目標,這一槍放空了。
等王換他們緊追不舍的時候,杜青衣似乎就沒了動靜,王換的心懸到了嗓子眼,他很害怕杜青衣會出現什麽意外。
杜寬的速度很快,不多久,就進入了林子的深處。這片林子,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人進來過了,地麵上的落葉非常厚,讓人走的不穩。有些地方的落葉腐爛成泥,一腳踩下去,就是一個坑。
就這樣追了一支煙的時間,王換看見前麵兩棵樹之間,似乎有一架白森森的骨頭。
那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遺骨,皮毛早已無存,隻剩下一架骨骼,死氣沉沉的留在地上。
雖然無聲無息,可這一幕情景卻讓人從骨子裏亂冒寒氣。
“再快點!”王換身後的杜家人忍不住催促了一聲,他們比王換還要著急,杜青衣一旦在這兒出了事,那這些杜家的旁支以後就在家族裏永遠抬不起頭。
王換收斂心神,繼續朝前跑動,幾步過去,他突然聽不到杜寬爬動的聲音,也看不到杜青衣被包裹在頭發裏的身影了。
追擊之中,最害怕的就是這種情況,追著追著,目標卻突然不見了。尤其是在這片讓人膽戰心驚的樹林裏,王換忍不住放慢了腳步,在周圍又看了一眼。
他沒有看錯,杜青衣和杜寬,好像一瞬間就不見了,前麵是影影綽綽的樹影,後麵的火把光映照過來的時候,似乎照不透前方的沉沉黑暗。
這時候,蘇日雲的人跟了上來,杜家人拿了一支火把,交給王換,王換朝前使勁伸了伸胳膊,想讓火把的光照範圍更大一點。
前麵除了樹,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了。白狼山幾乎是一片原始山林,跑到林子深處的時候,樹木已經長的非常高大。
這片樹林,其實就是一個江湖,一棵一棵樹,就是一個一個人,為了生存,他們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努力長的更高,來獲取更多的陽光和水。
前麵有一棵很大,但是又有些奇怪的樹,像是一棵很巨大的棕櫚樹,卻隻有兩丈來高,王換走到這裏的時候,眼前的白光,在不斷的閃爍。在光影交錯之間,他突然看到,這棵怪樹的下麵,蹲著幾個人。
幾個衣衫襤褸的人,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的一縷一縷的,頭發上,臉龐上,到處都是泥巴。
他來不及多想,就在看到這幾個人的時候,他隱隱約約又看到,怪樹的後麵,好像有一個坑,坑的邊緣搭著一隻手,那隻手,握著槍,很可能是杜青衣的手。
但不等王換再看下去,坑裏麵好像有什麽東西猛然一拉,搭在坑沿的手一下子就被拖到坑裏。
王換沒有看那麽完整,隻是根據現在的判斷,可以肯定,杜青衣是被拖到那邊的坑裏去了。
王換稍稍穩了一下心神,現在最起碼知道杜青衣在什麽地方。
可是,他還是害怕,害怕找到杜青衣的時候,對方已經沒氣了。
“在那個坑裏!”王換忍不住脫口對身後的人說道:“在後麵的那個坑裏!”
立刻有兩個杜家人跑到了王換前頭,火把映照著這棵怪模怪樣的樹,但他們看不見樹下蹲著的那幾個怪模怪樣的人。
這倆人一眼就看見了怪樹後麵的坑,他們不假思索,徑直就朝前跑去,王換想要阻攔,可是,說話的速度都沒有那兩個人跑動的快。
他們救人心切,幾步就跑到了坑邊,等跑到坑邊的時候,兩個人一下頓住了,呆呆的望著樹下那個坑。
“回來!”王換很清楚,現在他們完全處於被動,兩個杜家人急著救杜青衣,有些亂了章法。
“頭發.……”一個杜家人轉過頭,咕咚咽了口唾沫,說道:“這裏麵,全是頭發……”
兩個杜家人顯然有些呆了,說實話,即便是剃頭匠,可能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頭發。什麽東西多了,堆積在一起,都會讓人觸目驚心,尤其是人身上的東西,聚集了那麽大一團,誰看都會做惡夢。
“回來!!!”王換朦朧之中,看見一片黑黝黝的頭發已經從坑裏悄悄的蔓延到了坑邊,可是兩個杜家人不知道是不是吃錯了藥,竟然毫無反應,王換脫口大喊了一聲。
就這麽一聲,坑邊的頭發唰的一下子纏住了兩個杜家人的腳踝,人本來就站在坑的邊緣,被這麽一拽,頓時失去平衡,手舞足蹈的落到了坑裏。
隨著兩個人落到坑裏,王換的心也跟著沉到了底兒,現在連對手是什麽樣子都沒見到,隊伍幾乎折損了三分之一,連同杜青衣一起,都陷入不測之地。
王換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他對這些神神鬼鬼亂七八糟的東西,一直都不太懂,但是,事情到了如此關頭,他想都沒多想,一抬手就從腰裏摸出了一隻小酒壺。
小酒壺很精致,這是豬油飯送他的,平時可以裝上三兩酒,困倦的時候喝兩口提提神。王換大概猜得出來,那棵怪裏怪氣的樹,一定有問題。
酒壺裏是很烈的老白幹,王換飛快的把酒壺裏的酒灑到了樹幹上,另隻手舉著火把,就要去點。不管怎麽說,先把這棵樹給點燃,樹點燃了,情況多半會好一些。
手裏的火把將要湊到樹幹跟前的時候,王換的耳邊,傳來了一道聲音。
“別點!”
他的手哆嗦了一下,抬起頭的時候,就看見剛才消失在樹下的幾個人,又一次出現了。
這幾個人裏麵為首的,是一個老家夥,戴著一頂很可笑的帽子。這個老家夥的臉龐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不知道有多久了,皮肉朝兩邊翻著,就如同臉頰又長了一張奇形怪狀的嘴。
王換握著火把頓了頓,他知道,這個老家夥,別的人都看不見,隻有自己可以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