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老金
船家心裏的念頭剛剛冒出來,悔意更甚,他不由自主抬起頭,對豬油飯說道:“可能都是誤會.……”
“是麽?”豬油飯咧嘴一笑,陡然間一拳砸出來,正好砸在船家的額頭上。
豬油飯的拳頭,或許並不比衛八犀利多少,但他年輕,有這樣的根基,已經非常難得了。這一拳下去,船家的腦袋好像飄到了雲裏,不斷的晃動著。
緊跟著,船家就逐漸的失去知覺,在他人生最後的時間裏,他看見的,是豬油飯那張笑臉。
衛八一入水,整個人就好像消失在了水裏,不多時,蘆葦蕩裏輕輕的浮出來兩個人,這兩個人露頭,就看見那條船上如今隻剩下豬油飯一個人了。
他們很詫異,因為沒看到船家,也沒看到衛八。
就在這個時候,兩個人突然覺得腳下一沉,浸在水裏的雙腿,似乎被什麽東西給纏住了。
而且,纏著雙腿的東西,有一股很大的力道,在不斷的拉扯他們,把他們朝水裏拖。落馬湖的水滑子,水性都很出眾,可是,他們此時卻無力去抵擋這股力道。
兩個人不由自主的沉到了水下,隨即,水麵上就冒出了幾股染著血的河水。
這兩個人的屍體,慢慢的從水下浮了上來,隱伏在蘆葦蕩裏的幾個人,一直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是誰殺了他們兩個。
水滑子的眼睛是很活絡的,到了這個時候,拿腳後跟想想,也知道這一次走了眼,做了一筆閻王爺的買賣。他們悄悄的想退回到蘆葦蕩裏,隻要進入這片蘆葦蕩,對方就算本事再大,也找不到他們。
算盤打的是好,隻可惜衛八的動作,已經快到讓人無法想象,就在幾個人慢慢後退的時候,麵前的湖水嘩啦一陣波動,衛八的影子,從湖水中驟然拔起。身影出現的同時,那隻無堅不摧的鐵拳,已經迎頭襲來。
沒有人能躲得過衛八的拳頭,也沒有人能扛得住衛八的拳頭,衛八的拳頭,就如同一柄鐵錘,在人群中炸開了。
血花飛濺,慘叫連連,平靜的蘆葦蕩,不斷傳來嘩啦嘩啦的響聲。但這陣響聲隻持續了那麽片刻,隨後便平靜下來。
蘆葦蕩裏麵,緩緩漂出一股血跡,血跡很快就彌漫消失在了湖水中,除了幾個靜靜躺在水中的屍體,就再也沒有別的響動。
衛八遊回到了船上,甩了甩頭上的水珠。其實,如果放到過去的話,衛八不會下這麽狠的手。衛家是吃江湖飯的,這些水滑子也是吃江湖飯的,江湖人之間有個默契,衛家不找他們的麻煩,他們也不會找衛家的麻煩。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衛八不能留下任何線索,也不能留下任何活口,這些水滑子隻要逃走一個,就可能會引來更多的水滑子,帶來很大的麻煩。
船家已經斷氣了,豬油飯親自掌船,從這片蘆葦蕩駛離。衛八輕輕喘了口氣,一場打鬥下來,他對自己的功夫還是很滿意,很有信心。
離開這片蘆葦蕩之後,水路就更好走了,漸漸的,能看到一些打魚的漁船。隻要有漁船出沒,就說明沒有水滑子,這也是千百年來,落馬湖的漁民和水匪之間達成的一種默契,誰也不攪擾誰的生意,相安無事。
他們平安的到達了目的地,來到落馬湖附近,衛八讓豬油飯把船停下,自己先上了岸。
岸邊有一個小村子,村子裏的人看著都是漁民,但衛八知道,這些漁民,其實跟水匪是一家的,平時閑著沒事,都是打魚的,隻要有了買賣,轉眼就會變成水匪。
這也是落馬湖水匪幾百年都沒有被徹底剿滅的原因,官兵來了,看見的都是老百姓,等這些官兵一走,老百姓搖身一變,就變成了水匪。
衛八來到村子附近的時候,幾個正在閑聊天的漁民,就停止交談,一起望向衛八。這幾個人的目光,略微帶著一股凶戾,但衛八就和沒看見一樣,過去問道:“老金在不在,叫他出來。”
“你是做什麽的?”
“我是他一個朋友。”
“朋友?我們怎麽沒有見過你?”幾個人不約而同的慢慢站起身,對他們來說,衛八的確很麵生。
“很久以前的老朋友。”衛八保持著相應的耐心,跟對方解釋道:“隻是很久沒有來了。”
幾個人很懷疑,漸漸就把衛八給圍住了。
“都別動手。”
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從後麵的小破屋裏傳了出來,破屋子裏走出一個人,大概五十歲上下的年紀。腦袋上光禿禿的,頭發都掉光了,嘴裏鑲著兩顆明晃晃的金牙,隻要一張嘴,就能看到金牙的光澤。
“老金,活的很紮實。”衛八扭頭看看這個頭發都掉光的男人。
“是……是.……”這個老金顯然沒想到登門拜訪的,竟然會是衛八,他怔了一下,眼睛裏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訝:“八少爺,你不是……你不是.……已經……”
“我還沒死。”衛八走到老金跟前,笑著說道:“你看看,我是不是活的好好的。”
“是……是好好的……”老金晃了晃腦袋:“走,屋裏說話。”
小破屋很簡陋,隻是漁民在岸邊暫時休息的地方,老金剛才正在屋子裏喝酒,他招呼衛八坐下來,心裏的驚訝,已經漸漸消散。
事實上,老金和衛八並不是很熟,隻是認識。衛家當年破敗的時候,很多人都說,衛八被抓起來了,而且悄悄的槍斃了,很多人都相信衛八是死了,因為從那時開始,衛八就如同人間蒸發,徹底消失在了落馬湖李陵山。
“八少爺,容我問一句。”老金畢竟是老江湖,驚訝消退之後,他就必須得搞清楚,衛八跑到這裏來,是要幹什麽:“你不會是專門來找我喝酒聊天的吧?”
“這麽多年了,你過的還是很辛苦?”衛八端起桌上的酒碗,聞了聞,一股很刺鼻的酒味就鑽到了鼻孔裏,這是最廉價的白酒,隻有那些窮困潦倒的船工才會喝。
“別提了。”老金把腳放在長條凳上,歎了口氣,說道:“一年不如一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