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合圍
這把突如其來的斧頭隻是一個先兆,等王換躲過之後,老煙客捧著手在慘叫,緊跟著,從木柵欄外麵,還有眉尖河河岸的黑暗處,冒出了影影綽綽的人群。
看到這些人,王換覺得有點意外。其中有很多都拿著四寸斧,是十三堂的人。
按照當時說好的條件,十三堂和王換之間井水不犯河水,如果誰先破了例,是要受到懲罰的。
但是想到這兒,王換突然有些無奈,當時給他和十三堂說和的,是猴老爺,猴老爺如今已經長眠在了葬龍峽。
人群在慢慢逼近,一下子把他們前後左右的去路全部封死了。王換慢慢的轉頭,看的很仔細,這些人裏麵,大部分是十三堂的,但還摻雜著一些生麵孔。
這些生麵孔以前從未在西頭鬼市出現過,明顯是專門從外地趕到這邊,對付王換的。
一把把閃亮的四寸斧,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王換的目光突然一滯,看到了苦田的師爺,還有阿苦的弟弟小二。
王換有點想笑,想笑是因為萬萬沒料到,世上還有師爺臉皮這麽厚的人。他很清楚的記得,阿苦被豬油飯殺了之後,師爺專門來和自己聊過這件事,表示除掉阿苦,不僅王換報了仇,而且苦田的兄弟們也感恩戴德。
“阿苦的事,我們都沒有忘記。”師爺沒有什麽功夫,躲在小二身後,氣定神閑的說道:“不找你複仇,隻是因為時機未到。”
“真他娘的有一套。”豬油飯從柵欄翻了過來,衝到衛八和王換身邊,衝著師爺翹了翹大拇指:“你的臉皮有多餘的沒有?拿來給我釘在鞋底,能穿一輩子。”
豬油飯還在調侃,可是神情已經不輕鬆了。周圍的敵人很多,數不清楚有多少,把所有的路全都封死了。如果想要衝出去,勢必要一番血戰。
刀槍無眼,功夫再好的人,也不能保證在這種混亂裏進退自如。
王換手中已經捏了刀子,豬油飯的一雙拳頭也攥的緊緊的。刀子不說話,不過並沒有退走的意思,一隻手縮在袖口裏,隨時都能亮出自己的那把緬刀。
師爺看樣子還想再說些什麽,不過他還沒有開口,王換就看到了十三堂的龍頭。
龍頭已經很久沒有露麵了,就從上次喝過和頭酒之後,他就一直隱居在自己的大屋。今天出現,龍頭顯然破例。
龍頭依然還是一副斯文樣,眼鏡兒擦的一塵不染。他從旁邊人的手裏拿過一把雪亮的四寸斧,放在嘴邊哈了口氣。
陡然間,從龍頭身後響起了一陣淒厲的琵琶聲。琵琶姑娘坐在一張椅子上,低頭彈著十麵埋伏。
龍頭直接把手裏的斧頭甩了過來,這是一個信號,進攻的信號。在斧頭脫手的那一瞬間,不知道多少人一擁而上。
四個人像是一下子被淹沒在了汪洋之中,但他們絕對不會屈服。衛八整個人立刻抖擻起來,如同一頭剛剛下山的猛虎,在人群中穿梭如電。
衛八的拳頭隻要動起來,就會帶出一叢鮮血。豬油飯也毫不客氣,跟著衛八殺來殺去。
龍頭就站在不遠處,看著被圍在正中的四個人。王換此刻已經很清楚了,老黑老白的幕後老板,肯定已經摸透了鬼市的勢力分布,也知道了十三堂和王換之間有仇。
老黑老白的老板一定暗中聯絡了十三堂,提出了有利的條件,十三堂有好處,而且可以趁機報複王換,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龍頭從來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也從來不會跟人講什麽誠信和道義。善人隻能去吃齋念佛,如果非要混江湖,那會死的比任何人都慘。
這是一個死局,無解的死局,龍頭擺出這個陣勢,明顯就沒想讓王換他們四個人活著出去。
人潮洶湧,這一次,龍頭把能調動的人全都調動了出來,再加上那些外地來的生麵孔,人群層層疊疊,被打倒了一撥,又衝上來一撥。
沒有誰能在這種強大的衝擊之下穩如泰山,衛八也不能,他終究是個人,而不是神。
短短幾分鍾時間,衛八已經殺的渾身是血,卻在不斷的被迫後退。人從四麵八方湧來,隻有麵朝眉尖河那個方向,稍稍薄弱一些,衛八目光如電,率先衝了過去,一雙鐵一般的拳頭開路,擋者披靡。
王換的心沉了下來,他覺得,自己這四個人隻能勉強招架,盡管短時間內,可能還可以自保,但時間一長,肯定要有破綻或者體力不支的時候。到了那時候,後果會如何,用腳後跟都能想到,一人一把四寸斧,一人剁一下,他們四個人就可以拿去包餛飩了。
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衛八和豬油飯能殺出一條血路,勉強衝到眉尖河那邊,然後順著水路逃走。衛八和王換的水性都很好,在水裏,敵人的人數優勢就不那麽明顯了。
王換是這麽想的,他們三個人多半也是這麽想的,眉尖河畔埋伏的人比較少,衛八衝的還算順利,一口氣衝到了距離河邊大概還有不到五丈遠的位置。
王換和刀子在後麵,跟著衛八一鼓作氣的朝前衝。不知道是衛八太過勇猛,還是對方有點膽寒,河畔的敵人很弱,一衝就散了。
五丈距離,轉瞬就到,王換已經聽見了眉尖河水流淌的聲音。這個時節下河逃命,那滋味跟跳進了冰窟窿也沒有什麽區別,但隻要能保住命,一切就都值得。
豬油飯第一個衝到了河邊,三下五除二就把身邊的兩個人給打的人仰馬翻。王換和刀子緊跟著也衝了過來,衛八在他們身後斷後。
豬油飯的水性,應該也是不錯的,到了河邊的時候,豬油飯二話不說,一蹬腿,就要朝河裏跳。
就在這個時候,衛八猛然拉住了豬油飯。
“還不走?”豬油飯楞了楞。
“先不要跳。”
王換也搞不懂,衛八為什麽衝到河邊了,卻不順著水路逃走。
不過,他回頭看看身後追擊而來的人群,突然像是回過一點味兒。
這幫人看似混亂,其實張弛有度,他們無形中像是有意的把這四個人給放到了靠近河岸的地方。
也就是說,敵人唯恐他們不朝河裏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