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黑柳條
王換聽了馬王爺的話,最開始覺得是在扯淡,可是,自己再靜下心琢磨琢磨,似乎又有幾分道理。
自己苦苦尋找了十年,二十年,甚至半輩子一輩子的那個結果,若最後不是想要的結果,又會怎樣?
“那你的意思是,我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除此之外,你還能如何?”馬王爺喝著酒,說道:“你要麽就留在這兒,慢慢找結果。”
王換搖搖頭,他不想再耽擱下去了,等到和馬王爺聯手掃平了七星灘水鬼,他就立刻要離開這兒。
這個見鬼的狗鎮,王換是不願意再逗留了。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馬王爺不想去追查結果,王換想,但情況不允許。他自己做好了打算,如果跟衛八合夥成功,那麽,自己將會擁有很漫長的生命。隻要有充足的時間,那麽所有事情,都可以查個水落石出。
馬王爺沒再帶著王換到麻貴家裏去,孫仙人已經發了話。不過,馬王爺還是堅持等到了麻貴下葬之後,才悄悄離開了狗鎮。
從狗鎮到七星灘,還有比較長的一段路,馬王爺和王換專門坐了一輛破破爛爛的馬車,掩人耳目。
走到中途的時候,在前麵開路的刀客攔住了馬車,遞給馬王爺一隻鴿子。鴿子是信鴿,腳上綁著一根小管。打開小管,裏麵有卷的很細的紙卷。
馬王爺看看紙卷上的字跡,咬著牙扭頭對王換說道:“他們碰頭的日子,又改了。”
王換隻覺得一陣頭大,越是想要盡早把事情解決掉,越是要出這樣那樣的變故。
“現在怎麽辦?”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馬王爺點火把紙卷給燒掉,說道:“老子把什麽都安排好了,現在再撤回來?不管那麽多,他們不碰頭,就隻能一個一個收拾掉。”
七星灘的老河灣,是個水流緩慢的地方。今天的太陽很好,是冬日裏難見的暖陽,河灣旁停著一隻皮筏子,黑柳條躺在皮筏子上,眯著眼睛曬太陽。
他心裏不爽快,七星灘水鬼每年碰頭一次,都是要給大家分紅。今年的日子原本說好了,眼瞅著能到手一筆錢,可臨時又變了日子,黑柳條非常惱火。他跟豔紅樓的紅倌人許諾過,這幾天就給對方贖身,如今碰頭的日子一變,贖身就變的遙不可及。
黑柳條摸了摸自己黑不溜秋又油光發亮的臉,心想著紅倌人這幾天時間裏,會不會變了心。
正午時分,太陽升到了正頭頂,一股暖意在天空大地彌漫。黑柳條想著紅倌人,忍不住要睡著了。
就在這個時候,河灘那邊遠遠的走過來一個人。對方挎著一個包袱,邊走邊在河灘這邊張望。等走的近了些,黑柳條看到,那是個女人,很年輕,大約也就是二十一二歲的樣子。
這個年輕女人穿著一身碎花土布的小棉襖,油光發亮的頭發梳理的整整齊齊,在額前留了個桃心髻。
年輕女人走到黑柳條的皮筏子附近,遲疑了一下,又朝別的地方望了望。
“別瞅了,老河灣這裏,就咱這一條筏子。”黑柳條從筏子上坐起來,笑嘻嘻的望著對方。
黑柳條不太講究,筏子上的那塊墊子上,汙垢能有半寸厚。年輕女人輕輕皺皺眉頭,或許也知道黑柳條說的是實話,一望無際的河灘上,半個人影都看不到,尤其是在這種日子,擺渡的人已經很少了。
“到……到焦家灣去.……”年輕女人輕輕咬了咬嘴唇,低著頭,悄悄看了黑柳條一眼,怯生生的說道:“多少錢……”
“焦家灣,路可不近啊。”黑柳條蹭的一下子從筏子上跳到岸邊,他雖然其貌不揚,但一身功夫是真不含糊,龍騰虎躍一般,站到對方身前:“十個銅角子。”
“貴……太貴了.……”年輕女人搖了搖頭:“我沒那麽多……”
“那你有幾個?”黑柳條的脾氣一直不太好,不過,這也是對人而言,要是換個大老爺們討價還價,黑柳條早讓對方滾蛋了,隻不過麵對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年輕女人,黑柳條恨不得多搭幾句話。
“五……五個.……”
“上來吧,五個就五個。”黑柳條轉身把皮筏子朝岸上拖了拖,他的個頭不高,但力氣很大,等皮筏子上岸,黑柳條招呼年輕女人上去。
年輕女人弱不禁風,邁著小碎步,等走到皮筏子上的那一瞬間,黑柳條故意悄悄蹬了筏子一腳,筏子一晃,年輕女人的身子不由一歪,黑柳條趁勢摟著她的腰。
“大妹子,站穩啊。”
年輕女人那張白皙的臉龐上,頓時飛起了兩片紅暈,急忙把黑柳條推到一旁。黑柳條心猿意馬,這一刻,心神簡直要飛了。
他的鼻尖,似乎還留著年輕女人身上那股好聞的桂花油的香味兒。
黑柳條跟著上了筏子,焦家灣是在老河灣的南邊,根本不用費勁兒,隻需要掌控皮筏子順水而下就行了。
黑柳條駕著皮筏子,不時的跟年輕女人搭話。年輕女人捧著自己的包袱,坐在筏子中間,低著頭。黑柳條問十句,年輕女人才回那麽一句半句。
“大妹子,這是走親戚?”
“回……回娘家.……娘家是焦家灣的.……”
“回娘家?”黑柳條心裏泛起了一股莫名的醋意,他不知道是那個殺千刀的這麽有福,把這個如花似玉的小媳婦給娶了。
皮筏子走的很慢,黑柳條也不急,跟年輕女人說了好一會兒話,皮筏子就來到了一片很平緩的水域裏。黑柳條覺得自己身上有點熱,嘴巴也發幹。他看看年輕女人,對方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
但是,越是這樣,越是讓黑柳條覺得不可抑製。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領,說道:“大妹子,剛才上筏子之前,可沒跟你說清楚。”
“什麽沒說清楚?”
“剛才不是說了,船錢是五個嗎?五個是五個,不過,卻是五個大洋。”黑柳條呲牙一笑,露出一口被煙熏的焦黃的牙齒。
“你……”年輕女人一下就急了:“五個.……銅角子啊……”
“剛才分明說了五個,誰說是五個銅角子了?”黑柳條麵不改色,即便改色了也瞧不出來,七星灘水鬼殺人越貨如吃家常便飯,更別說耍個賴。
“是五個.……五個銅角子……”年輕女人快要急哭了,抱著包袱跟黑柳條理論。
此時此刻,黑柳條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動,水流非常平緩,即便無人駕馭皮筏子,筏子也會自己靠岸。他朝對方走了一步,說道:“在我的筏子上,就是我說了算,五個大洋的船錢,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我……我沒有.……”年輕女人下意識的摟緊了自己的包袱,一邊看著筏子後頭的水麵,一邊不斷的小心後退著。
“五個大洋都沒有?”黑柳條卷了卷袖子,他看見這個年輕女人把包袱摟的這麽緊,就覺得這包袱裏麵一定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想到這兒,黑柳條的嘴巴幾乎要咧到耳朵根兒了,若是今天能財色雙收,也算沒有白跑一趟:“你給不起船錢,就拿別的東西抵,你包袱裏裝的是啥?”
“包袱.……包袱裏的東西不能……不能給你……”年輕女人急忙把包袱藏到了身後。
“拿來,叫我看看,夠不夠頂你的船錢,要是不夠,你還的再添點別的東西。”黑柳條上前一步,直接把年輕女人手裏的包袱硬搶了過來。
“別……別搶包袱……”
黑柳條嘿嘿一笑,掂了掂包袱,然後順手把包袱解開。包袱裏外三層,等打開包袱的時候,黑柳條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