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馬王爺
每逢鬥狗時的小鎮,是很熱鬧的,來來往往的人群絡繹不絕。但是這輛四匹白馬牽引的大車行駛過來的時候,不管是誰,紛紛讓路。
四匹白馬不僅僅是身份的象征,更代表著一種權威,不容置疑的權威。馬車的主人似乎在告訴所有人,我既然來了,別人都得讓路。
“這麽氣派的馬車,隻有馬王爺這麽一輛。”小販看著馬車越來越近,語氣中充滿的崇敬和羨慕。
馬王爺的到來,讓小鎮外麵的人群出現了騷動。有些人見過馬王爺,但更多的人卻沒有見過。人們都知道,馬王爺一般隻守著自己的地盤,極少外出,即便外出,也多半是到狗場來,親自看看鬥狗。
人群雖然讓出了一條路,卻沒有人散去,都想一睹馬王爺的風采。小販是個賣臘肉的,但常年都在附近行走,知道很多秘聞,他一邊看,一邊跟王換講著馬王爺的生平。
據說,馬王爺是個苦出身,年少的時候因為家裏窮,時不常都要出去偷雞摸狗。不過,馬王爺比較講道義,所以,一幫人都願意跟著他,年紀輕輕,馬王爺就變成了一小撮匪盜的頭領。
有一次,馬王爺手下一個夥計被人給打傷,馬王爺覺得很丟麵子,一聲不響的提著刀出去,把仇家追出去百十裏,最後還是剁了對方。這件事給馬王爺掙來了很大的名聲和麵子,卻也給他引來了禍端。麵對通緝,馬王爺背井離鄉,離開了這裏。
有人說,馬王爺輾轉到了南方,然後入了道門,也有人說,馬王爺其實一直都在本地,隻不過隱姓埋名。
過了大概七八年,一個道人出現在了七星灘,這個道人一出現,原先屬於馬王爺的那票人,立刻歸附,跟著道人一起打地盤。這個道人,傳聞就是馬王爺。
後來的十多年時間裏,馬王爺的地盤越來越大,勢力也越來越大,控製著水路和陸路兩條要道,發足了財,也攢足了人脈。南來北往的人,隻要跟馬王爺沾上點關係,那就暢通無阻,無人敢擋。
小販跟王換講述這些的時候,馬王爺的馬車已經到了小鎮大門外。馬車停了下來,小販說,這倒不是馬王爺親民,想下車跟圍觀的人群打招呼。隻是因為他這輛馬車是特製的,車身非常寬,小鎮的鎮門太小,馬車過不去。
馬車停下來之後,車裏的人也跟著下來了。下車的,果然是個穿著道袍的人。
王換看到這個人的時候,眼神猛然一滯,好像連腦子也跟著停頓了下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所聽到的一切。
從馬車上下來的那個人,無疑就是小販所說的七星灘的頭把子馬王爺。這裏距離西頭城,不止千裏,可以說天各一方。王換沒有打算在這個地方遇見任何熟人,可是,這個馬王爺,瘦弱的身軀,一身汙濁的道袍,下巴上有一縷山羊胡子,臉上的皺紋如同刀刻的一般。
王換覺得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因為他看見的馬王爺,赫然是死去已久的道人。
王換不久之前心裏還在感歎,如果這個時候有道人跟在身邊就好了,最起碼不用為那個老漢所說的哮天犬所擔憂。結果自己剛剛生出這個念頭,就在小鎮這裏遇見了道人。
王換的腦子,在一瞬間有些懵懂,不過,他恢複的很快,轉眼就清醒了過來。他知道,這個人不可能是道人,道人已經死了,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的。
這個時候,王換的心理湧動著一種很難形容的情緒,道人這個人,在王換心裏猶如一個還沒有解開的謎。因為道人死了之後,王換到他的住處去看過,結果房東說,道人在兩年前就已經退房,不辭而別了。
這件事,王換沒有忘記,隻不過他查找不出真正的原因。一件無頭無尾的事,明知道不會有結果,王換就沒有白費力氣再去查。
可是,當他在這個陌生的小鎮,看到了那個酷似道人的馬王爺之後,王換突然有點分辨不清楚,那個人,到底是道人,還是馬王爺?
這個問題本身是很無稽,也是很可笑的,把一個還活著的人,看做一個已經死去的人,除非是眼睛或者腦子有問題的人,才會這麽做。
但是,王換想不通,這個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相似的兩個人。
他原本沒有打算進入小鎮,為了避免麻煩,他隻想買點吃的,然後馬上離開。可是,在看到了從馬車上下來的馬王爺之後,王換不可抑製的改變了主意,他必須要跟著去看看,如果能跟這個馬王爺交談幾句,他的把握會更大一些。
馬王爺下車之後,後麵兩輛馬車也停了下來,從車上跳下來四個懷裏抱著關山刀的刀客。這肯定是馬王爺的保鏢,事實上,馬王爺本身就是個金字招牌,沒有人敢找他的麻煩。隻不過馬王爺是個愛麵子的人,他感覺出門在外,就要拿出七星灘總把子的派頭,不能讓人小瞧了。
除了四個刀客,其餘還有馬夫,隨從,雜役,十幾個人在後麵尾隨著馬王爺進城。和先前一樣,熱熱鬧鬧的小鎮,人來人往,但看到馬王爺的時候,所有人都自動讓出了一條路。
王換立刻跟在了後麵,他一邊走,一邊不斷的朝前麵張望。他能看見,馬王爺身後的兩個雜役手裏,提著兩個很大的食盒,食盒裏都是各種各樣的食物。馬王爺的飯量好像很大,走了幾步,估計是覺得肚子餓,從食盒裏拿了一隻雞,撕開了一邊走一邊啃。
一進入小鎮,狗吠聲就連綿成了一片。那幾個關中刀客開的狗場,是在小鎮的最北邊,那裏有一大片空地,幾十年前就變成了鬥狗場。除了這個最大的狗場之外,還有其他零零碎碎的鬥狗場,每到雙月的十五,鎮子裏的狗似乎比人都多。
其實,這種連綿不絕的狗吠聲聽多了,會叫人覺得心煩。尤其是一些狗,叫的莫名其妙,而且叫的非常淒慘,就好像自己老婆被人領走了一樣。不過,馬王爺對這一陣一陣的狗吠顯得非常受用,似乎比聽戲還要來勁。他吃著雞腿,一邊側著臉,不斷的聽著從四處傳來的狗吠聲。
小鎮雖然小,但是因為鬥狗場的原因,所以五髒俱全,大城裏該有的,這裏都有。馬王爺很少離開七星灘,不過,隻要他來到小鎮,小鎮裏最大的那家客棧的天字號客房,一定是給馬王爺預備的。
來到客棧,馬王爺帶著人上了樓。王換不知道馬王爺的行蹤,也不知道馬王爺進屋之後,什麽時候才能再出門。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浪費,而且,他也想早點把事情給弄清楚。
他很懷疑,道人的爹當年是不是流竄到西北這邊生活過一段時間,然後給道人留下了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
王換不知道馬王爺的行蹤,無奈之下,他隻能也在客棧裏包了一間房。天字號的房是馬王爺的,在客棧的三樓。三樓都是上好的客房,價錢不便宜,王換和掌櫃的打聽清楚之後,就在馬王爺的隔壁包了客房。
掌櫃的帶著王換上樓的時候,馬王爺身邊的那幾個刀客就在樓梯和房門外站著。刀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著任何人,都覺得人家欠二斤黑豆。
在刀客冷漠的目光裏,王換目不斜視,跟著掌櫃,來到了馬王爺隔壁的那間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