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濕
藍雅莫名地有些害怕。 脾氣那麽好的葉呈,對她百般縱容的葉呈,現在似乎變了。 “葉公子,你千裏迢迢從懷源到此,就是為了問我這些無聊的問題?” 無聊? 原來深情厚誼,於她而言,隻是些無聊的事情。 葉呈臉上的笑容立時被人抹上了一點悲哀的顏色。 “嗬啊哈哈……” 他笑得苦澀。 “還有,天下之大,容貌相似的人本來就不少。我和我……姐姐,又是孿生姐妹。旁人認不出很正常,要是連葉公子都認不出來,恐怕有些說不過去了。” “是!我的確背著你在懷源幹了很多你以為的壞事。我殺過人,偷過錢,搶過劫,隻圖個好玩兒,自己高興。可是我捫心自問,對你,姑奶奶利用,欺騙,玩弄,卻從來沒覺得這樣做開心過。” 鬢邊幾縷短發散下,讓她的形容有些狼狽。 “葉呈,你一點兒也不好玩兒。” “所以,你不喜歡我。” 終於,他給藍雅的話作結。 短短的一句話,出口時卻有千斤重。林外風又起,黃葉被吹得在空中飛舞,仿佛某個人被踐踏揉碎的真情。 藍雅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罪過,她低著頭,喪氣地說:“抱歉,葉公子。我心裏早已經有了別人。” 說這話時,藍雅又想起了那個虎背熊腰的糙漢,逆著光,背著柴,像極了插著兩隻翅膀的鳥人。 無論日子有多難過,隻要一想到那副違和又鬼畜的畫麵,她都能被逗得展顏一笑。 那個人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也許早就已經把她忘記了。 “其實,我也早就不叫‘藍雅’這個名字了。有人給我起了一個更好聽的名字。” “孫臨泉本來要娶的那個人叫‘藍雅’。而我,騙了你葉公子的人――姓藍,名諾,字若芊,此生都將被關在綠獄,為平生所作一切傷天害理之事,懺悔贖罪。” “葉公子大可放心,除非天道崩卒,天傾河斷,我這輩子絕不會再出去為非作歹了。” 她一番話得決絕,而後對葉呈深深地鞠個大禮,轉身便躲入房中,鎖死了房門。 竹子做的門,靠上去冰冷侵寒。秋至矣。 門外許久無聲,直到日色將幕之時,竹棧橋才發出“通通”的聲響。葉呈終於走了。 腳步聲越來越遠,藍雅的頭便越埋越低,最後她想隻老母雞似的,抱著自己的腦袋,懊悔哀嚎。 “藍若芊,你就是個白癡!” 她罵自己。 這時候,心口傳來一陣尖利的痛苦,幾滴鼻血滴落,沾衣欲濕。 那血液裏殷紅中帶著黑色,不多時,血流如注,怎麽運功調息也止不住。 血流地多了,便頭暈目眩。 “血魄”的反噬已經開始。 她手腳發軟,暈倒在地板上仰望天窗。渾身的骨頭哢哢作響,身體已經不由自己控製了。 可如此痛苦的時候,她忽然扯開了一點嘴角,眼睛裏還倒影著夕陽落下的金光。 那似乎是一個笑。 聽瀟竹舍的地板間,漸漸有血液滲出,一滴兩滴,將原本清澈碧綠的湖水混入了妖豔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