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

  兩班侍衛正在打盹兒之際，藍雅明目張膽地走進了執武庫的大院門。進門後，空曠的較場上風聲呼呼，令人忍不住吸鼻子。 她抱著胳膊，穿過二門，終於見到幾間小房子。 本來不大的院落裏，還擺放著兵器架。夜色下，刀槍劍戟都泛著冷光。 唯有角落裏的一間小房子，還點著黃澄澄的燈光。 年輕人脊背筆直，埋頭書寫著什麽。他的身影投射在窗戶上，連輪廓都是溫柔的。 藍雅停在門前，輕輕地叩響門扉，然後閃身貓進窗下的花叢裏。 “吱呀――” 房門打開，年輕人從屋裏邁出門來，正是葉呈。 見院外寂靜無人，他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頭，而後轉身回房間。 可這時候，那個衣衫落魄的女子歪坐在他的書桌前，背枕著一隻扶手，兩腳便搭在另一邊椅子的扶手上，十分愜意的搖晃小腿。 “你怎麽會在這裏？” 葉呈有些訝異，可說話的時候還是壓低了聲音。 想來這院子裏還住著別人。大半夜的，他不想興師動眾。 打開的窗戶透入涼風，輕輕吹動少女的鬢邊發。 藍雅眨巴眨巴眼，笑著說：“是你讓我來的呀！” “葉公子，我沒有地方住，特地來此投奔你。你不會攆我走吧？” 葉呈有些意外。 很明顯，這女子是故意來消遣他的。可是轉念一想，又或許他是真的有難處呢？ 他於是掩上房門，遠遠的坐在客座上，問藍雅：“姑娘，有什麽難處？不妨直說。葉呈身為執武庫官長，或許能幫你一二。” “那我今晚想留在葉公子房裏借宿一晚。” 藍雅直白地問，眼睛卻死死地盯著葉呈的臉，不願放過哪怕一絲細微的變化。 “為何？” “外麵風露重，我一個弱女子，在這懷源地界兒上舉目無親，孤苦伶仃的，難道公子忍心讓我露宿街頭嗎？” “如此……恐怕不妥。” 葉呈低眉沉思。 “這執武庫裏還有兩間空房，從前也用來關押過犯人。雖有些簡陋，但床鋪被褥也是幹淨的。若是姑娘不嫌棄，葉某可以帶你去。” 他說。 “那為何你不去住那牢房，把這屋子留給我？” 藍雅得寸進尺。 很好，現在證據確鑿了。 葉呈迷了眯眼。 他起身走到藍雅座位前，將人直接抱起。 結實的臂膀，可靠的胸膛，猛地靠近身前。隔著衣衫，藍雅還能還收到這人身上透著的溫熱。 他忽然想起了當年後山關著的那隻山貓。她那山貓搏殺時，也感受到了類似的溫度。 “看不出，公子竟是這般風流倜儻的人物。” 姑娘巧笑，微挑的眉眼流露出戲謔的意味，燈光下，美如兩顆晶瑩的寶石。 她的手攀上葉呈的脖子，琢磨著該從何處下刀，才能保證血液不見到自己臉上。 可這時候忽然身子一輕，她整個人就被丟出了窗外。 淩空的那一瞬，藍雅在空中靈活翻身，貓兒似的輕巧落地。 葉呈負手站在窗前，麵色有些發冷。 畢竟也是在執武庫多年，與各路神仙鬼怪都打過交道的老手。 他看人素來很準。 “有些善意可以不被看見，但不該被人輕易辜負。那兩間空屋就在後院。姑娘若是需要自己找去。若不需要，那就好走不送。” 語罷，窗戶便“碰地”一聲掩合。藍雅站在窗前有些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