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船
提到采桑子,藍雅原本自信的神采忽而暗淡了下來。
“是我說錯什麽了嗎?”
蘇沫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問,心裏越發好奇這個姑娘的真實經曆。
“沒有,你先回去,自己多想想。我才練完劍,需要靜心養氣一會兒。”
藍雅下了逐客令。
蘇沫也不好意思多逗留,隻是領走之前,還是有些擔心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那什麽,若是你又不開心的事,也可以告訴我,我保證替你保守秘密。”
她這話說地真摯。
自觀左離開桑丘之後,除了這聽瀟竹舍之外,蘇沫實在沒有別的散心之地。何況數日相處下來,她已經把藍雅當成了朋友。
可藍雅似乎並不領情,放了茶碗就進屋,鎖門關窗,形如自閉。
風過樹搖,帶得滿天竹葉飄零,如同下了一場綠色的雨。
若是各種好手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些竹葉飛舞的方向頗有章法。
萬籟俱寂之中,紅衣女子凝神靜氣,仿佛與那竹葉心意相通融。
竹葉無聲地在空中飛了一會兒,不多時,仿佛受到目樹感召一般飛回自己原本的位置。
待風過之後,一切好像從未發生過一般。
假使真正的“鳳火魚刀”在這裏,她一定會驚歎,這門名叫“梧桐三千”的本事,已經有人突破了頂層“百鳳歸巢”。
藍雅睜開眼睛,懶洋洋地躺在床榻上。才放過那樣一個大招,此時她的內力已空,渾身力氣都想被人抽走了似的,連起身端杯茶喝都成問題。
約莫是那一年初雪下過之後,蘇沫又來看她。
丫頭穿著厚實的狐裘,拖著一輛滿載物資的小板車走到聽瀟竹舍前。
當時藍雅正在屋裏睡懶覺。
四下冷得像冰窖一般,她就抱膝縮成球狀,曾躺在床,形如冬眠。
蘇沫有些自責。
這幾個月一直忙著跟自家師叔見招拆招,將藍雅一個人放在綠獄裏乘涼,實在不厚道。
她於是帶著愧疚,從小板車上取了炭火和棉被。
等爐火燒旺,屋裏總算有了一絲暖氣。
被窩裏的女子終於也恢複了生命特征似的,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這時候不知為何,蘇沫想起了農夫和蛇的典故,悄悄往後挪了幾步。
“你餓不餓?睡了多久?要不要吃點兒東西?”
三個問題問完之後,藍雅眨巴眨巴了幾下眼睛。
“今天又有什麽故事?”
獨處的時候,饑餓並不是最大的問題,無聊才是。
蘇沫便興高采烈地將她這半個月怎麽給吳歡使絆子,怎麽將他收拾得消消停停一口氣全說了。
藍雅手撐著頭,躺在床上安靜聽她說,若有精彩地地方,也不會吝嗇自己的笑顏。
“……雖然我如今總算混得了一畝三分地,勝任掌門一職還是不夠的。收拾山門內政,料理繁雜事務不過是個開始……”
蘇沫說著,看了一眼藍雅,仿佛很在乎她的看法。
“嗯,所以你想?”
蘇丫頭深吸了幾口氣,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藍雅,似乎已經鼓足了勇氣。
“我要把桑丘重新帶回滄越,把玉師爺當年丟掉的臉麵,全都找補回來。”
“不錯,你想好怎麽做了?”
藍雅繼而問道。
隻見方才還豪情萬丈的蘇掌門忽然蹲在牆角畫圈圈,背影灰暗。
“還沒有。”
“你是想讓我給你出主意?”
藍雅善解人意地問。
蘇沫果然滿眼期待並感激地看著她。
“振興桑丘嘛……你還是另尋高人吧!我最多幫你整垮桑丘。”
她說完翻身朝裏閉眼假寐。
說來,她在整垮師門這件事上還挺有經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