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裏

  日上三竿,胡家娘子端了午飯送進屋子裏的時候,屋子裏已經空無一人。


  被許氏抓老鼠而砸壞的那一麵牆上掛了麵土藍色的簾帳。


  因為牆隻修葺了一半,穿堂風從另外一邊吹來,簾帳款款搖晃。


  她走到牆邊將那簾帳取了下來,才發現半截修好的牆麵上貼著幾張銀票,上麵的銀錢足夠胡家娘子再買一座四合院。


  這樣占人便宜的事兒可不能做。


  然而屋前屋後仔細找過一圈才發現,許氏已經不知所蹤。


  “胡大姐,住在你們家那位夫人還在嗎?”


  隔壁李家大哥趴在曬場的院牆上喊話問道。


  “怎麽,你們家那借住的少俠也走了嗎?”


  胡家娘子問。


  隻見李大哥聳了聳肩膀,手上提著剛才在裏屋飯桌上找到的一個包袱。


  那包袱有些銀錢,還有幾件麵料不錯的衣服,大概是那年輕人來時所帶的全部了。


  兩人相視笑笑,各自將撿到的東西藏到身後。


  正當此時,兩對藍甲武士卻整裝開到兩家大門前。


  為首之人簪纓戴冠,貴公子打扮,可走起路來的做派也是輕佻放浪,十足紈絝做派,可是懷源的人都知道,他不過是陶家公子身邊一條走狗罷了。


  “來人,給我搜!”


  陶憲跨進李家門大手一揮,身後的藍甲武士便不由分說地衝進李家院裏。


  胡娘子見這勢頭不對,真要躲走,可恨兩家中間那麵牆被砸壞了。


  藍衣武士穿過破洞,連同胡家一並搜查。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兩家院子的男男女女都被綁成粽子帶到李家大院中。


  場內金黃的稻穀被人踐踏成渣,懷源百姓多是務農為生,路過的人見之無不心疼。


  陶憲卻像沒長心肝似的,眼含戾氣,隻將手中馬鞭一甩。


  “說說吧,前幾日住進你家院子裏的人是誰?”


  “想清楚再說話,你們隻有一次機會。”


  陶憲威脅道。


  說話之間,胡家娘子家的大丫被兩個藍甲武士架了出來。


  陶憲將大彎刀往胡家姑娘的脖子上逼近。


  胡家大娘已經著急地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誰都知道那陶憲仗著在公子陶邁麵前得臉,於是橫行鄉裏,壞事做盡。


  “我說我說”,中年婦女哭喪著臉,“陶先生您可千萬放過我家大丫,她還是個孩子。”


  “少廢話!”


  “不要啊!住到我家來額那位姑娘是銅川來的貴夫人。奴家隻知道她姓許,別的就不知道了。”


  “城中早有禁令,不許私自收容外來人等,你這婆子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嗎?”


  “不、不,那位娘子出手闊氣,又說隻借住一晚就走,誰知道後來她們中有個姑娘生病,走不了,這才多留了幾日。出門在外的誰沒有個難處?”


  “還敢胡扯,分明是你這婆子貪財,故意在人家吃食裏放了些不幹不淨的東西。那群嬌貴的女子經受不住,這才離開。”


  胡家大哥突然罵道。


  滄越眾門閥之間多有往來,關係複雜。


  作為一家之主,他生怕陶氏與那貴夫人一行有什麽瓜葛。


  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在隱瞞胡娘子偷行的苟且之事,索性大義滅親,知錯認錯,也免得自家女兒受苦。


  這時候,鄰居李家大哥聞言也跟著火上澆油。


  “我的天爺,怪不得這幾日秋收,別人家早就清掃幹淨了,唯獨你們家耗子滿屋跑,你這婆子安的什麽心啊?還害得我家跟著受牽連,不管怎麽說,這牆得你們家賠。”


  “賠什麽賠?那許夫人早就賠過你了!都是左鄰右舍,哪有你這般隔岸觀火,落井下石的!”胡大娘扯開嗓子就掐架。“李大田,你可別不要臉了,你們家幹得那些破事……”


  “哎,那要不是你們家……”


  李家大哥看見陶憲的目光看了過來,立時閉了嘴。


  “吵什麽吵!”


  陶憲聞言,眉頭皺得更緊,又被胡娘子尖利的嗓音喊得頭上冒火。


  “什麽亂七八糟的,不是玉明巔賊子嗎?怎麽又多了個貴夫人?”


  這下子,眾人臉上的神色就十分精彩了。


  “實話告訴你們,三個月前,咱們城主路過斷崖,被玉明巔賊人刺殺。幸而有驚無險。前日那玉明巔賊人又混入城中,圖謀不軌。爾等若敢知情不報。休怪在下不顧鄉裏情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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