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

  “陶家的人還敢來玉明巔?”


  白影聞言,揶揄一聲。


  “怎麽不敢來?你以為就憑區區鶴愁山刺殺一回,姓陶的就會放棄南濱銅礦那麽大塊肉嗎?”


  “自然不是,隻不過,我以為陶居多少會消停些時日。”


  “老兄,怎麽你才像是喝醉了?”


  被孫澈這麽一提醒,白影才恍然驚覺時間流逝。


  從他負傷住進慕容府至今,怎麽也有三個多月了。


  背上的傷才養好,這麽快又要出去與人搏命了嗎?

  夜風吹得人頭疼。到底還是山上的涼風霸道,沒吹幾個時辰便叫人支持不住。


  笠日敬蟾殿前庭訓,白影便托病缺席。沒想到這日玉明竟親自來閑草堂看望。


  書房裏,白影披著外衣,正懸筆描畫,神色投入。


  玉明進門站了許久,他才看見,忙不迭扯過一張幹淨的宣紙,將桌上的美人圖遮去半身。


  “門主何時來的,屬下有失遠迎,實在該罰。”


  “不妨事。”


  玉明一把扶住白影,免了他下拜之禮。


  “怎麽突然病了?”


  見麵前白衣少年嘴唇泛白,有些精神不濟的樣子,玉明這才相信他是真的病了。


  “是不是先前在懷源受的傷還沒痊愈?不如叫君大夫來看看?”


  白影稱謝,原打算起身拜禮之時又被玉明按在座位上。


  這便叫人摸不著頭腦了。


  玉明巔上眾位兄弟都知道門主的脾氣,自他修煉“焚天訣”以來,輕易不會給人好臉色。


  若是他忽然對誰禮遇幾分,說不準,那人就要倒大黴了。


  白影於是將自己回山以後的事好好捋了一遍,忙起身告罪:“屬下昨日回山,本該先向門主述職。可當時門主正在宴客,不便叨擾。昨晚吹了半宿寒風,今早便病倒。怠慢失職之處,還請門主責罰。”


  “唉!你們這些讀書人,說得好聽叫‘重禮’,說得不好聽,簡直就是‘古板’。”


  玉明拍了拍白影的肩膀。


  “本座今日非是來挑你的毛病。相反,此次鶴愁山一事,你和白影料理得很好,既給了陶氏一些厲害,又留下了回旋的餘地。本座要重重嘉獎你和黑風。”


  “不敢,為門主效力,是屬下的本分。”


  白影依舊做出謙恭的姿態,這讓玉明很是受用。


  在如今人人自危的玉明巔上還能混得如魚得水的人,除了他,就是那個被門主家大小姐看上並護在手心裏的孫阿苦了。


  而這兄弟倆素日交情不錯,被山上的人稱為玉門主的“左膀右臂”。


  當然,玉門主本人並不希望她他的左右手之間往來過密,這樣容易出現管理問題。


  是以白影在山上待著的時候,孫阿苦時常被派往山下。


  應付完玉多疑多思的玉門主,白影才重新坐回書桌旁。


  才坐一下,他忽然意識到事情不妙。


  昨日陶氏的人與門主徹談到深夜,今早門主便召開庭訓,必然是要宣布什麽重要的決定。


  想來門主應當是與陶氏談妥了一些事情,有和解的勢頭。而他作為刺殺陶家主的功臣,今早是沒有出席庭訓,很容易被人誤解為對和談結果不滿,白白招致非議。


  “失策失策,都是你害得我。”


  白影拍了拍腦袋,指著畫上的女子輕罵。


  豈不知隔牆有耳,正被來此拜訪他的黑風聽見。


  那蠻漢子雖然心粗,耳力卻了得,蚊子搓腳的聲響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誰害你了?要不是俺及時把你推開,有你小子今天嗎?哈哈哈……”


  壯漢兩三步便邁過庭院,進門便倒在白影的茶座上,一腳搭上座椅把手,一手提起茶壺,含著壺嘴牛飲,喝完還將茶壺扔在一旁。


  “唉!不痛快!不痛快!你們這些文人,喝個茶都舍不得燒水,這麽一點點,蚊子尿似的。”


  大塊頭抱怨道,說完又覺得失言,朝地上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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